75、第 75 章

诗会还是老规矩,由于顾四和李五都是头一次来。

每人交一首诗作为入场券。

苏成的诗平平,进去还是挺不费力的,待他的名字被读出来的时候,蓉姐儿跟站在旁边等他的李五小声嘀咕:“我哥哥的诗,其实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李七差点喷笑出声,忍着笑道:“的确,你看外头那么多人,每次只能当观众。”

苏成:“……”

他好像离观众只差一步之遥。

据说诗会的入场券是按照诗的好坏分的。

最先进来的是李五……

她这也算是一鸣惊人。

当今日的评为读出名字的时候,众人均望着那个即陌生,又生得非常清秀好看的少年。

自然免不了被人议论几句。

苏成吊在差不多二十几的位置,苏成老脸有点发红,还说什么一会要秒姓夏的,如今自己直接被李五秒的渣都不剩,作为备胎,苏成很郁闷。

不过夏芩的诗也好不到哪去,比苏成还要晚两三名。

先前两人在等待的时候,不免互相较劲。

眼看着名额就要满了,两人也没心思较劲了,都有点紧张。

若是连入场资格都没有,那还谈什么比赛了,简直会被人笑掉大牙好吧!

待苏成的名字出来之后,夏芩脸色一白。

苏成冲他微微一笑。

甚至还来了一句:“我在楼上等你!”

说完,便拧头跟着自己的小伙伴上楼去了。

夏芩脸色更白,气得双手直抖,可下一个名字依旧不是他。

这种等待的滋味简直比自己没被宇文泰选中还要难受……

而在这时,人群中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喊道:“夏公子,苏公子都进去了,这人数差不多就要满了,你若是成了围观群众,可跟他比不成了……”

夏芩本来就属于心高气傲之人,被他这么一挤兑,立刻反唇相激:“就算是我进不去,也比你这种连诗词都未交上去,次次只能围观的人要好的多。”

他的话音刚落,评为就叫到了他的名字。

夏芩抬头挺胸,从那名正待反驳的男子面前走了过去。

人多传话的也多。

苏成他们不一会就将下面的情况知道的清清楚楚。

蓉姐儿拉着他道:“哥哥,你有没有把握,我看他跟你的水平差不多,我刚才听人说,那位夏公子,自小学画,拜访过许多书画名家,在岳城很有名气。”

苏成昨天回来,便让虎子去打听了一下。

这才知道,在书院的时候,长富说得简单,可事实上夏芩这个人却并不简单。

他的书画,还有诗词都很拿得出手,至于没被宇文泰收为弟子的原因,据说是因为人品问题,而且性子有点古怪。

宇文泰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学生。

李五倒是比较淡定,柔声道:“此人我在岳城也有耳闻,不过尔尔,表弟只管正常发挥,定不会比他差。”

苏成:“……”

好意外,表姐头一次夸我。

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武公子说的不错,师弟无论是画功,还是领悟方面都比他要强上不少,若不然,师父为何收你为徒,而非他……”

苏成:“……”

好有哲理,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就淡了。

蓉姐儿握拳:“哥哥加油!”

诗词什么的入场券那里算是比过一场了,苏成和夏芩的比赛,还真是论画。

诗会虽然有书画比试,可参加的人并不太多,顶多画得好的,会给自己喜欢的诗词当场配图,或者用书写出来。

可今日由于苏成跟夏芩的原因,这边的人明显乱晃晃的。

苏成深吸了口气,默默在胸前划了两遍十字。

旁边的夏芩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苏成也没理他,让虎子磨墨,自己闭目在脑中构图,手指还在身边小范围内临空描绘了几下,加上夏芩先前那句话,围观群众瞬间便将苏成的这种行为,理解成了请神上身。

两人斗画的主题是年。

倒是很贴景……

苏成想起小时候与苏五娘在一起的那几年。

想起在顾家过的那几年,又想起与苏三爷在外头飘泊的这几年。

如今,又想到,自己独自一人,身边即无父母,也无亲朋好友的场影……

不免便有点伤感。

画风不由的便偏向了悲伤。

雪花那个飘,北风那个吹!

待他感觉到画风不对的时候,已经做完了大半幅,磨墨的虎子小声道:“公子,年,年,画的是年……过新年!喜气洋洋!”

他家公子倒好,白雪覆盖的山间,一湾清水汇集入江湖,湖边上几株垂柳迎风飘展,处处透着凄凉,与大家印象中的年很不一样。

被虎子一喊,苏成如梦初醒,提笔点了几处,细嫩的柳枝被春风一吹,便露出了娇嫩的叶子,湖面上几艘船,忙忙碌碌,送往返的行人。

明明死一片的悲,被他随手几笔,就转换成了春节前的忙碌,归心似箭的行人,欢天喜地的孩童,随处可见的春绿。

虎子这时才松了口气,旁边本来压苏成定会赢的一群人,由于苏成先前的画风,被吓得纷纷又压了隔壁。

岂知,才一转眼,这边的画风又变。

今日书院方面除了当评为的两位先生之外,还有被阮庆之请来的几位好友,看翻转剧似的看了一会。

直到苏成落笔,大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苏成的画被诗会的两名侍者提起,展示给众人看。

只见他的画上方空白处的题字上,并非写了一首诗,而是只写了一句——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相对于苏成的出其不意,夏芩的画风便有点中规中矩,饶是如此,他画功扎实,画面上的几个人物也刻画的惟妙惟肖,尤其是脸部特征。

苏成仅一眼,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表面上与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可事实上……

夏芩虽然不服,可苏成的意境与画中的意思,的确比他要好上许多。

苏成朝对方拱了拱手道:“夏公子以为如何?苏某的画,可还入得了公子的眼?”

夏芩这才将目光从他的画上移开,吐了口气,笑道:“父亲常与我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一心想拜宇文泰为师,无论是画风还是技艺,均向他靠近,希望他能看上我的画,如今看了苏公子的画,夏某才明白,宇文先生未收我为徒,其实是不想要一个复制、粘贴自己的学生,而是想要求新求变……”

“夏某今日心服口服,苏公子的画原先明明已经成形,可却因为书童的一句提醒,整幅画由苦至乐,这份心思,夏某自知比不了……”

夏芩态度前后大变。

苏成并不算太意外,也没跟对方客气,反而道:“夏公子的功底着实让人佩服,每个人物都画得极为传神、灵动!能把这幅画送于苏某吗?”

夏芩笑道:“那也要一物换一物才行!”

“换了!”

苏成昨日让虎子出去打探对方的虚实。

阮庆之也特意差人过来跟他说了一声,夏芩为人并非像表面那般轻薄、放浪,如果他猜得不错,夏芩只是因为当年被宇文泰拒绝而心生不服。

想要看看苏成的虚实,同时想让自己死了这份心……

了了这份心结。

阮庆之还送来了夏芩的两幅画,一幅是五年前的画作,一幅是如今的,真如阮庆之所说,夏芩五年前尚有自己的一丝感悟在画里,如今虽然画功长进,可灵气全无。

那是因为,他被心底的那份执念所困。

而苏成想要与夏芩比试,也是有自己的一份私心。

他才初到岳城,便拜了书画界的泰山北斗宇文泰为师,即使众人不敢当成提出什么异义,往往会把他想的……

再加上,他的身份当场就被人戳穿。

还不如将计就计,自己表现出一份实力,也让将来少许多麻烦。

这道理是苏三爷告诉他的。

当年他初到北疆时,因为年少,又生得白嫩,被人欺负了不知道多少回,后来苏二姑娘告诉他,想要不被欺负,就打回去。

有时候拳头这种东西,比任何道理与教化都管用。

苏三爷便跟着姐姐习武,一年后,终于将那些人打倒,而自己也悄然取代了领头人的位置,后来发生许多事情,还多亏了他手下那些跟随者。

诗会结束,苏成便马不停蹄的带着蓉姐儿去绵城过年了。

因着苏家人已经进京,苏家那边独留下了三丫和留守看护宅院的一些老人。

苏成他们一路先到苏家,接了三丫,这才又折回去了绵城,在路上折腾了七八天,蓉姐儿还因为路上遇到了风雪,受了点风寒。

到了顾家,小姑娘当晚便开始高烧不退。

李氏急得眼眶都红了,一边给她换帕子,一边叨叨:“说什么也不听,大冬天的非要往外跑,你哥哥回来了,他又不是不来咱们家,你急什么呀。”

苏成在一旁听得莫名尴尬。

也幸亏顾四没回来,否则甜姐儿还不被折腾病了。

苏成带着小十一,在一旁读书。

七八岁的毛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看到苏成一点也不认生,小嘴比蓉姐儿还要能说,叭叭了一个多时辰了。

李氏正想说,你去外面说去,别在这儿吵到你姐姐休息。

就听到床上的蓉姐儿喃喃道:“哥哥,哥哥,你不要走,呜!哥哥……”

李氏叹了口气,拉住她的手拍了两下,安慰道:“你哥哥不走,哥哥就在这儿陪着你……”

苏成听到说自己,留下小十一独自走了过来。

李氏道:“烧糊涂了,竟说胡话,时候不早了,你带着弟弟去休息吧,这边由我呢!”

苏成点头:“母亲辛苦了。”

李氏苦笑:“辛苦什么,照顾自己的孩子,倒是你赶了好几天的路,现在又在这儿陪了大半夜,快去休息吧!”

苏成牵着小十一出了门,一路朝前院走。

小十一道:“哥哥,是不是过完年还要走呀!”

苏成笑道:“是呀,哥哥要去岳城读书,以后可能就没多少时间回来看你了。”

小家伙双眼很亮,笑起来弯弯的,跟他姐姐小时候还有点像,歪着大圆脸道:“那姐姐也要跟哥哥一起去吗?是不是以后姐姐也不回来了?”

苏成:“……”

这是什么鬼?

“可惜我年纪太小,母亲不让我出门,否则我也要跟哥哥姐姐一起。”

苏成揉了揉他的脑袋,“姐姐不去,姐姐要是去呀,也只是去偶尔玩几天,你若是想去,也能跟姐姐一起来。”

小十一双眼一亮,“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我喜欢听哥哥给我讲书,我们先生讲的可无聊了……”

苏成轻轻拍了下他的大脑袋,“好了回去睡觉吧!”

“哥哥,晚安!”

苏成不认地方。

倒头就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传来小香的哭声:“公子,快去看看姑娘吧,姑娘自从刚才醒来便一直哭,太太怎么也劝不住。”

苏成迷迷糊糊的爬起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刚过子时!”

苏成:“……”

鬼上身?

苏成胡乱套了件衣服,赶过去的时候,小姑娘正坐在床上,啪啪地掉眼泪,看到他过来,委屈的又要哭。

李氏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阿成,你劝劝她,不就是做了一个梦嘛,小孩子家的就知道胡思乱想。”

苏成:“……”

李氏自打蓉姐儿发烧后,就没回自己的屋睡,在隔壁胡乱躺了一下,正迷迷糊糊间,就听到蓉姐儿哭得厉害,以为出了什么事,爬起来一看,竟然是因为做了个恶梦。

李氏颇为无语,心想,要不是个闺女,直接抽两巴掌就好了。

李氏给苏成腾了地方,苏成坐在床边,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好笑道:“都多大了,一个梦还能把你吓哭?”

边说边用手替她擦了擦眼泪。

蓉姐儿更委屈,眼眶更红,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苏成:“……”

见苏成半天不语,蓉姐儿委屈地看着他:“你怎么不问我做了什么梦?”

说完又要哭!

苏成一噎,遂从善如流道:“那跟哥哥说说,是做了什么梦,是有怪兽了,还是有坏人了?哥哥都有帮你打。”

岂知,小姑娘撇了撇嘴,朝李氏看了一眼。

李氏差点被气乐了,连声道:“行行行,我出去,我出去!”

说完,转身去了隔壁。

苏成:“……”

睡一觉起来世界观颠覆了?

直到李氏的脚步声消失,苏成才笑道:“行了,别哭了,跟我说说了,为什么哭成这样?”

蓉姐儿抹了抹眼泪,把小香打发到门口,尽量压低声道:“哥哥,上次我跟四哥去岳城找你,其实是因为我娘要给我相亲。”

苏成点头,表示知道。

小姑娘见他一脸平静的样子,忍不住捶了他两下,“我还这么小,怎么能嫁人。”

苏成认同,“是太小了。”

“所以,这是你哭的理由?在梦里被吓的?”

苏成震惊,没那么可怕吧!

蓉姐儿觉得,她跟苏成没法沟通,自己急得团团转,他却一幅哎呀,这没什么的样子,忍不住又掐了他一下,而后倒头就睡,“算了,你回去睡觉吧!”

苏成有点受不了这刺激,寒冬腊月的夜里,把他从背窝里拉出来,就是为了掐他一把,苏成也觉得委屈,坐在那儿不想走,“起来,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想嫁给母亲给你找的这个人,还是觉得自己年纪太小,想再等两年。”

左右都有办法的。

蓉姐儿一股脑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着苏成道:“哥哥,你怎么那么聪明!”

苏成乐了,“快别拍马屁了,说说,是哪家的公子?”

李氏给蓉姐儿找的这家,顾二老爷的同僚,如今官职方面,比顾二老爷还要高上半级,一家子武将。

孩子今年才十三,可已经中了武举人了。

想再过两年便去考武状元。

总之,很上进,跟蓉姐儿很般配。

苏成思来想去,她可能就是不想这么快结婚,于是便道:“那我跟母亲说一说,让你再多在家里留两年,这孩子我觉得不错。”

蓉姐儿继续掐他,苏成嗷得吸了口凉气,“你怎么回事,怎么动不动就下黑手?”

“人家说人家要嫁给他了吗?”

小姑娘自小脸皮厚,鬼主意多,现在竟然莫名红了脸。

苏成想,眼花看错了,肯定是烧成这样了……

于是起身给她倒了杯水,“喝完说清楚。”

蓉姐儿觉得哥哥越来越没小时候可爱了,气得水也没喝,哼哼道:“那哥哥如果母亲给你找一个你从未见过面的姑娘,你乐意与她成亲吗?”

苏成:“……”

“既然哥哥都不乐意,为什么我会乐意呀!”

苏成秒懂,“你是想先看看他的长相,成呀,他家在哪儿,我带你去……”

“你走吧,走吧,气死我了,你就会气我,真是太气人了,我以后再也不要跟哥哥玩了,哥哥怎么这么讨厌……”

苏成觉得有点晕。

蓉姐儿甩给他一个后脑勺,最后感觉到他一直没走,愣是把头都缩进了被子里,苏成等了一会,发现小姑娘没出来,反而在被子里哭了起来。

苏成扭头望向小香。

小香哭丧着脸:“公子还是先回去吧,我们姑娘可能生病,脾气有些不好。”

苏成只得对缩在被子的小姑娘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去替你探探风声,若是长得实在太丑,咱们便拒了他。”

苏成第二天起床,原以为小姑娘气已经消了。

不曾想,他跟顾二爷从书房出来,远远瞧见蓉姐儿抱着手炉跟往李氏的房间走,便想叫住她一起。

谁知,小姑娘理都没理他,只跟顾二爷打了着呼。

苏成的笑容有点僵。

顾二爷摸了摸蓉姐儿的额头,见烧都退了,只不过脸色有些发白,遂放下心来,交待了几句要注意保暖之类的,这才道:“怎么了,今日看起来不太高兴?”

蓉姐儿低头不语。

苏成感觉自己可能跟男生在一起玩久了。

无论是李七还是顾四,都是那种有一说一的性子大家心里的想法几乎都写在脸上。

如今面对蓉姐儿这种小姑娘,完全找不准方向。

总感觉莫名其妙就生气了。

苏成正想着,突然想起一件事,蓉姐儿今年十二了?

十二的妹子是不是要来大姨妈了?

所以,心情不好?

苏成窘窘有神,附着顾二爷道:“是该好好保暖,三丫做得红枣姜糖茶很好喝,一会让她给你做上两碗。”

顾二爷:“……”

这东西为毛有点熟悉?

蓉姐儿脸色一红,狠狠地瞪了苏成一眼,差点没忍住把手炉扣到她哥的脑袋上。

而后,在顾二爷和苏成一脸懵逼的情况下,撒丫子跑远了。

苏成此刻更晕了,刚才顾二爷说让她保暖的时候,也不见她生气呀,怎么自己一开口,她就更气了!

顾二爷和苏成对视了两秒后,轻咳了一下打破沉静,“你们吵架了?”

苏成摇头。

顾二爷好笑道:“可能姑娘大了,有心事了。”

苏成恍然,“父亲,那位申家的公子人品如何?模样如何?”

“模样嘛,我觉得长得挺喜庆,至于人品肯定不错,否则我们也不会考虑给蓉姐儿了。”

顾二爷想了想,挑了两件申二公子见义勇为的事。

苏成咽了咽口水道:“那父亲,什么叫长得喜庆?”

喜庆这个词很广泛呀!

在他的理解上,那就是个胖子,一团肉,笑起来憨厚老实,再抱个鱼,简直不要太喜庆!

顾二爷:“就是看着挺招人喜欢,跟小十一似的,哦对了,你小时候也长得喜庆。”

苏成瞬间明白,他爹认为的喜庆,那就是真的白胖白胖的。

想那田思思,若不是因为杨大头长得喜庆,也不会离家出走了了。

苏成窘窘有神,好一会才艰难道:“若是有机会,我去见见他,我答应妹妹帮她把把关。”

顾二爷了然,“年初四咱们家宴客,你母亲请了不少人,到时候申家肯定要来的,你找机会试试他的武艺,虽然中了武举,可我总觉得跟你还是差些。”

苏成:“……”

您是看自家的瓜长得总比别人家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强大的我坚持了十几天了!继续加油!这个月坚持到底,下个月放寒假晚上就有时间了。噢耶!感谢在2019-12-2308:17:09~2019-12-2411:2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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