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只鸡

屋内,项阿爷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孙子不知道从哪里领回来的小泥娃娃,缓了好一会儿回神,捋了捋胡须后,才说:“你说这小娃娃是流浪的乞丐?”

小黄鸡被项邵闻抹了一身黄泥巴领进门。他身上光溜溜的,小鸟儿还溜在空气下。被项阿爷这么直勾勾盯着,他害羞的用小手捂住小鸟儿,往项邵闻身后挪了挪,步伐晃悠悠的。

“是的,他是流浪到这边的小乞丐。”

项邵闻在小黄鸡身上抹得泥巴非常多,遮住了原本的样子,为的就是让他看起来落魄狼狈。

“乖孙哎,你随随便便就领个小乞丐回家,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项邵闻沉默,身后的衣服被小黄鸡轻轻扯了一下。他伸手到背后握住小黄鸡小小的手,“我看他真的很可怜,刚才在田里除草,就看到他在田边饿晕了。”

小黄鸡个子瘦瘦矮矮,看着就是年纪很小的娃娃。项阿爷也是个心肠子软的人,他看那小乞丐娃娃躲在他乖孙身后,内心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他摆摆手,算了算了。反正家里只有乖孙一个人,他又是个老头子不能时时陪他,乖孙有个伴一起也不错。

小黄鸡被项邵闻拉去柴房外洗澡,项邵闻热了一锅水,屋外打有一口井,从井口在添上半桶冷水。这炎热夏季洗洗温水就足够了。

项邵闻把洗干净的小黄鸡牵回屋后,阿爷看得眼睛都直愣愣的。阿爷是个喜欢小娃娃的老头,眼下这洗干净的小娃娃粉粉嫩嫩,那大眼儿水灵灵的,看着像会说话似的,这......

阿爷不确定的问项邵闻:“这小娃娃真的是乞丐?该不会是被拐进山的城里小少爷吧。”

不在状态的小黄鸡接到项邵闻事先暗示他的眼神,他立马嘴巴一瘪,眼睛说流泪就流泪,哭唧唧的,边哭边打嗝,说他是个没人要的流浪小乞丐。

阿爷被小黄鸡哭得难受,内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摸了摸小孩的脑袋,“不哭不哭,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小黄鸡茫然,“我、我没有名字。”他的确是一只没有名字的小鸡仔。

闻言,项阿爷更加心疼了,见不得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娃娃连名字都没有。他看着项邵闻,又看看小黄鸡,说:“阿爷给你取个名字,要是你不嫌弃,就跟咱们项家作姓。”

小黄鸡嗯嗯点头,看着项邵闻破涕而笑。这样,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以后可以跟着这个很好的人类一起生活啦,再也不用担心被吃掉了。

项阿爷捋须,走了几步,说道:“叫安和吧,项安和。”

平安健康,温和柔顺。

项安和睁大眼睛,仰头望着阿爷。

阿爷又说:“以后你也不是什么流浪的乞丐,是我们项家的小孙子。过几天我就带你去村长那边,把你记进我们项家户口。”

阿爷拉过项邵闻,揉揉项安和的脑袋,说:“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项安和摇头。

“项邵闻,他以后就是你的闻哥儿。要是日后我不在了,你们哥俩就相互扶持。”

项安和还不太明白阿爷话里的意思,但也隐隐觉得这话很重要。于是他严肃点头,走过去主动牵住项邵闻的手。他的个子才到项邵闻胸部下面的位置,便仰起脑袋,望着项邵闻说:“相互扶持。”

项家多出一个人,床的位置就不够了。项阿爷心想反正是两兄弟,于是一挥手,让项邵闻带着项安和一起睡一铺床。

项邵闻的床硬是硬,不过倒是挺宽的。项安和躺在凉凉的木板床上,好奇地翻了几圈。

项邵闻洗完澡进来,几步一跨到床边,把就要滚下床的项安和推回去。

家里没有多余的衣服,项安和穿着项邵闻小时候的衣服,很老旧,洗得发白,布料非常薄。

项邵闻拧着眉毛摸了下那一用力就能戳破的布料,说:“过几天多卖几捆柴出去,进镇里给你买身衣服。”

项安和扯了扯松垮垮的衣服,“买衣服?”

“嗯,顺便也给阿爷买些药。过两天不上课再去河里捉两条鱼回来煮汤给阿爷补身子。”

项安和瞪大眼睛,语气充满好奇,“鱼?”

项邵闻给他解释,“就是生活在水里的生物。”

项安和立即想到他自己,他缩了缩脖子,有些后怕问:“不会吃我吧?”那天阿爷说要把他宰了吃的话他还记得。

项邵闻失笑,摸摸项安和的头发,一拉旁边的开关绳,把房间里的灯关了。

山里入夜很早,到了夜晚,田野、草丛外的虫子纷纷叫起来,一片热闹。项安和身上盖着一块薄薄的被子,开始还在认真地听那虫鸣,到后来实在眼皮撑不住,渐渐地合上眼睛睡着了。

旁边传来项邵闻暖暖的体温,项安和睡梦中笑得开心,慢慢往项邵闻那儿挪过去。

从今天起,他也是一个有家的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