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鸡(已修)

中午过后,这天又阴沉下去。过了不久,闪电划过,伴随着阵阵雷鸣,暴雨又哗啦啦泼下。浩大的雨势夹杂着大风,噼里啪啦一顿砸,远处的山坳灰蒙蒙一片,被浓密的雨帘遮住了。

项家的屋子是老旧的土屋,好在泥墙够厚,雨水渗不进来。只是风刮得太猛烈,放在屋顶上压着瓦片的砖头一个接一个被吹飞,失去砖头的压制,瓦片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转眼的功夫,屋顶就空了差不多一半。

雨水无情地从头顶飘进来,小黄鸡缩进草堆里躲雨,它小脑袋一晃一晃,看着项爷爷穿上蓑衣斗笠,架起梯子往屋顶上爬去。

雨幕下,一个身影由远跑来渐渐清晰,出现在屋子前。

项绍闻全身都湿透了,暴雨天气他原本应该待在学校那边等雨势变小再回来,可念及风太大,家里屋顶很可能遭殃。爷爷又闲不住爱操心,于是项绍闻只好一咬牙,披着件雨衣跑回来,路上跑得急,裤子上全沾满泥巴,鞋子下也是几层厚厚的黄泥。

“阿爷,你先下来!我来处理。”

项爷爷往下望了一眼,雨太大,说话都得吼出声。

“不碍事,阿爷能弄好!”

项邵闻一咬牙,顺着梯子爬上去。爷孙两盯着暴雨弄了好半天,等到差不多把屋子盖好后,暴雨也渐渐停下,只剩细细的雨丝飘着,屋里已经被水淹没了。

项绍闻踢了踢淹没至膝盖的水,他皱了下眉头,刚准备用木桶把水舀出去,突然听到从房间里传来的声音。

“叽叽叽叽。”

小黄鸡扑拎着短短的翅膀努力攀住草堆最高的位置。项绍闻房里不可避免的也进了水,草堆被湮没,为了不被淹死,它只能顺着草堆使劲往上爬住站稳。

实际上刚才它叫了很久,只是雨声太大,加上项家爷孙两都在忙着整和屋子,各种杂音把小鸡仔的声音掩盖,风停雨停后,它的叫声才被别人听到。

项绍闻掀开布帘淌着水走进房间,就看到草堆上湿漉漉的小鸡仔。

小黄鸡看到项绍闻,扑棱得更加厉害了。小小的身子腾空,它被项绍闻放到床上。

它蹦了蹦,将身上的水甩去。

项绍闻把小鸡仔放到不会被水淹到的地方后,又提着木桶把水弄出去。这一忙就忙了整个下午,等屋子差不多恢复原样时,天色已经全部暗下。

村附近的房屋连接亮起蒙蒙的灯光,田间传来此起彼伏的牛蛙叫声。哞哞的叫声宏亮,听得小黄鸡有些怕怕的。它转着小脑袋想找那个好好的人类,这房间太安静啦,自己待着不好不好!

项绍闻出了满身的汗,他将衣服脱去擦汗,擦着擦着用觉得有东西在看他。

回头,视线在屋里扫了圈,他爷在屋外面,没有人呀。

隔着一块帘子的房间内,小黄鸡看见好好的人类望向这边,忙用翅膀遮了遮眼睛,叽叽叽叫了好几声。

————

这天,素来懂事沉稳的项绍闻在学校里打架了。同学四毛背地说了他阿爷的坏话,项绍闻听到后怒火中烧,二话不说捏起拳头往冲过去往四毛身上招呼。

四毛是个小胖墩,架不住几招就被项绍闻按在地上打,身上滚了一身的泥,脏得不行。

育小中学大清早乱哄哄的围观了这场单方面的打架,阿爷赶过来时,项绍闻正对着黄土泥墙面壁思过。

“咋回事啊乖孙?!”阿爷见着自己孙子也没立马责问,阿爷年轻时读过好些书,是个明事理的人,比村里大部分老头懂得道理多了。

项绍闻抿嘴不语,旁边的四毛看到阿爷,马上哇哇大哭指着项邵闻告状。旁边的老师只看到项绍闻单方面的打同学,也把自己看到事情经过和阿爷说明。

阿爷听完,却说:“我乖孙不是这么蛮横无理的人,孙诶,你和爷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项绍闻冷哼,他盯着四毛,“让你嘴贱。”

项绍闻虽然还小,但那眼神确实够狠的,气势比一般同龄人盛。四毛被项绍闻盯的发咻,他垂下头盯着自己的凉鞋看,阿爷问他时,他支支吾吾也答不出来。

后来四毛的阿爸赶来,话都没说,伸手揪住四毛的耳朵,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自己最清楚,四毛爸骂了四毛一顿,又和阿爷说了几句,过程中老师留在旁边干看着,最后两方合解。

回家后阿爷还在问项绍闻,项绍闻口风紧死都不说,阿爷被他这牛脾气弄得心烦,拎着铁锄出门干活去了。

小黄鸡昏昏欲睡中听到有人砸了下床板,它被惊得睁开眼,看到原本应该在上课的项绍闻居然在家里。

叽叽叽叽,你怎么了?

它绕着项绍闻的裤腿蹦哒,蹦了几下就被拎到一边。

叽?它歪着脑袋,圆溜溜的小眼睛一直盯着项绍闻,奇怪的是,明明它就是只鸡,项绍闻却能察觉出它在看他。

“你看我干嘛?”

叽叽叽叽!

“……”

……

大眼瞪小眼,小黄鸡又被项绍闻拎出去。

一望无际的田野,它被放在草地上放风。小黄鸡展开翅膀,小脑袋扬得高高的,迎风而立,头顶的呆毛被风吹得一抖一抖。项绍闻情绪原本不高,看到小鸡仔这副样子后,忍不住笑了一声。他伸手碰了碰那毛绒绒的小身体,“去玩吧。”

叽叽叽叽,这人类真的好。

小黄鸡疯跑(在项绍闻眼中其实是颠來颠去)一阵子,又被拎回去了。

小黄鸡窝在项邵闻手掌挪动屁股,叽叽叽叽,我还要玩。

“我去田里和阿爷干农活了,你在外面很容易被狗叼走。”

小黄鸡是非常惧怕狗的,它乖乖窝在项绍闻手掌给人捧回去。人类的手掌温暖,比它还要大,小黄鸡在手指头轻轻啄了一下,谢谢你啦!

项绍闻出门前摸了摸小黄鸡的小脑袋,“我今天和人打架了,阿爷教育过我君子动口不动手,可是我听到四毛背地说阿爷坏话,很生气,我不要当君子。”

叽叽叽叽,不当君子,可是君子是什么?

项绍闻咧咧嘴,“这些话我就跟你说过,你可要替我保密。”

叽叽叽叽,好哒,我不会告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