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大晋雍熙帝12

校场的气氛太过于美好，宇文嘉一时间恍惚以为这一刻能够永远。

“飞卿表哥，谢谢你。”宇文嘉脸上带了几分笑容，然后又很快垂头继续射箭。只不过，一向手稳的她，连续几次射到边角上，足以看出她的心境没有她表现的那么平和。

燕寻神情一动，抿唇笑了：“嗯，你放心，你这么可爱一定可以找到把你视若珍宝的人的。”他是真心这么觉得，也是下定决心想要保护这样的宇文嘉一生的。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谁要敢对她不好，他一定会让那人尝尝拳头的滋味的。

燕寻一边想着以后怎么对付未来负了宇文嘉的人，一边想着要尽快上战场了。

本来燕寻以为皇后挑选几个人最后再进行角逐就差不多了，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皇后的挑选驸马范围并不是往里缩圈，反而是变得更加积极的往外扩了。

燕寻不知道为什么皇后突然变得这么着急，在他的记忆里只有北齐又打了过来，然后皇帝往幽州并州增兵这种事件，并没有别的什么和公主有关的风闻。

也是，上一世原身只是一个汲汲营营的公主府边缘人。在高墙之内他的耳朵就好像被堵塞住一样，根本不能好好的把握住消息。就算后来他和宇文嘉在一起，有问题宇文嘉也从来不和他诉苦。想到这里，燕寻便也没有多想。

燕寻只是旁敲侧击的问公主和她身边宫女备选人员名单，然后准备休沐的时候好好的出去打听一番。

然而没有等到他去打听，他就先遇到了难题。

这一日，皇后把她看好的少年才俊带到了校场里来，打算看一看他们的武艺。

宇文嘉被皇后叫到了高台上，太子也到了现场，像是要给宇文嘉掌眼。

“嘉嘉，你觉得你林绍表哥怎么样？他从前是有些娇气不知世事，不过你看他如今骑射也是有模有样的了。”说到这里，一身常服的皇后指着自家一身锦衣的侄儿，脸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慈祥的笑容。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现在阶陛下的少年不仅可能是她的女婿还是她兄弟的孩子，这更让她满意了。

宇文嘉顺着皇后的指示看着台下互相切磋的儿郎，她不知道用了多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告诉她母后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的想法。但那人是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对自己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自己怎么能够因为一己私欲就让飞卿表哥娶他不喜欢的人呢？

宇文嘉在心里不断的劝解自己，然而，就算再怎么劝解自己，她的视线仍然不由自主的飘到了燕寻身上。

他们在下面说些什么呢？若是飞卿表哥也参与他们的比赛，虽然他接触射箭接触的晚，但肯定也会确定一个好成绩，宇文嘉确信是这样。

台下，燕寻气势锐利的站在一旁侍卫周全。他锋锐的目光射向林绍，却觉得怎么看怎么不满意。这人才射了几箭手就发颤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银样镴枪头？还有，这人还有点小家子气，明明就是手上没有力气了还非要说什么让其他人有点表现机会，这样遮遮掩掩的是真的没有格局，燕寻大摇其头。

几人正都心怀鬼胎中，皇后已经带着宇文嘉从高台上下来走近了他们。一众少年郎纷纷打起了精神，就连新科状元和礼部尚书家的孙儿这种文弱书生，一瞬间也站的挺拔了许多。

宇文嘉扶着皇后刚刚站好，就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冲了过来，纳头便拜。

“回禀娘娘，太子、公主殿下，北齐派来了使臣，说要和您和陛下商量和亲的事情……陛下觉得公主殿下年岁正合适，已经往这边赶了……”这小太监说到后面，话语已经颤抖了起来。原来这太监不是别人，正是皇帝身边伺候的大太监苏十戒的干儿子小苏子。

皇后看到这人就知道这个消息一定是真的了，她眼睛闭了一下，若不是宇文嘉扶着她她恐怕立刻就会晕倒。

皇后稳居中宫多年，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震惊，从眩晕中好不容易走出来，她握紧了宇文嘉的双手像是害怕别人把她的女儿抢走：“陛下，陛下真的这么说？”话说到这里，皇后悲从中来。自家女儿被千娇万惯的养到今天，却还是养成了一个单纯的性格，这到了北齐可怎么活呀？！只要一想到自己娇滴滴的乖女儿可能要背井离乡去挨磋磨，皇后只恨不得自己能够昏过去。

小苏子没有说话，却深深地把头低下去了，眼看就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宇文嘉把自己母亲陷入手掌的指甲拨开，不让她继续伤害自己。她抚了抚皇后的脊背，又看着眼前的一群少年，心下不知为何竟然还松了一口气。

如果有需要，她是愿意嫁到北齐去的。她被供养了这么多年，好像牺牲一下也没有关系吧？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她和燕寻还会在战场上再次相见呢。但不知为什么，想到这里，宇文嘉只觉得眼眶里好像有温热的液体在流动，然后骤然落下，灼烫着她的皮肤。她赶紧把眼泪擦掉，佯装没事。

“母后，我愿意。”宇文嘉笑了笑，她的眼睫上还挂着清凌凌的泪珠，冬日温温柔柔的日光照下来，闪烁发光，衬得她煞是让人怜爱。

听了宇文嘉的话，燕寻眉头皱了起来。要不是皇后和太子还有周边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他，他真想敲开公主的脑袋看看她都在想些什么东西。怎么就能这么轻易的答应和亲呢？

北齐贼心不死，就算和亲能换取一时和平，但永远的和平不是和亲能换来的，非得打才行！北齐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去路上找一个三岁小孩都知道，人家看你和亲还觉得你好欺负呢。想到这里，燕寻更想叹气了，他只恨不得自己立刻去践行自己的游击战设想。

这会儿宇文嘉被皇后搂在了怀里，两个人分明谁都没有哭出声，却没来由的让人觉得难过。太子看着母亲又看着妹妹，也是一直唉声叹气着。

这氛围实在是太折磨人了，燕寻觉得自己陪侍都陪不下去了，他看着在旁边站着的晋国公主驸马备选的“青年才俊”们，希望他们说两句人话。

没有辜负燕寻的期待，新科状元郎率先出列了，他目光灼灼的望着宇文嘉，看起来有许多话要说的样子。燕寻虽然莫名觉得有点失落，但是现在能有人出来说一句反对的话他就很开心了，于是他一边憋着气一边等着这位状元公旁征博引，劝服宇文嘉。

“公主深明大义，大仁大义！公主为了百姓为了天下苍生做的这些，百姓们一定会记住的！”这位状元公大大的把宇文嘉吹捧了一番，宇文嘉脸上仍然带了一点苦涩，但她还是正色摇头道：“我只是做了点我应该做的。”

燕寻：？？？这人怎么回事？

燕寻这会儿已经不仅是眉头狠狠皱起的模样了，现在连拳头也攥了起来。听说这个叫吴治格的的状元是一个非常博学的人，他是怎么把那么多的知识放进他那么狭隘的思想里去的？燕寻又深深地看了吴治格一眼，心下开始自己想办法了。旁人终究是靠不住的，虽然他还没有爬到高位，不过他仍然还是可以为宇文嘉做些什么的！

宇文嘉这是造了什么孽，就算摆脱了一个谋算她的渣表哥，但是现在却要和亲北齐！难道这就是蝴蝶效应么？想到这里，燕寻心下更加不忍了。

皇后听着吴治格的慷慨陈词略微失落的摇了摇头，这位她曾经看好的状元被彻底踢出了候选人中。千挑万选，还是没有为嘉嘉选到能陪她度过这次难关的良人么。皇后一时间眉目渺远，思绪纷飞了起来。

不，还有林绍还可以期待。想到这里，皇后的视线朝着林绍望了过去。

燕寻心下也是一动，虽然宇文嘉明确的表示了自己并不喜欢林绍，不过现在只是权宜之计，把北齐使臣应付过去就好了，所以目下看来，林绍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想通这其中的关节，燕寻看林绍的神情一下子缓和了下来。

林绍：……

林绍支支吾吾没有说话。

虽然皇后是他姑姑，但天下毕竟是他姑父的天下。他作为皇帝的臣子，当然是要听君父的，现在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已经说了皇帝同意了，那他难道还要同陛下做对？

林绍一边想，一边暗暗的看了宇文嘉一眼，然后把头偏到了一边，坚决不和皇后进行视线接触。

皇后仍然不死心，她的视线在一行人的身上转了个遍，但还是没有人和她对视。也对，皇帝已经说了宇文嘉年龄合适，有了和亲的那个意思了，他们怎么敢和皇帝做对呢？想到这里，皇后嘴角露出苦笑。

燕寻看着这表现，哪里还能不明白，他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皇后找的这都是些什么臭鱼烂虾？

宇文嘉这会儿收拾好了情绪，正打算好好的安慰一下，就见皇帝带着苏十戒威仪满满的踱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皇帝的模样与往常无异，一点也不像是屈辱送女儿和亲的模样，燕寻再次小心的打量了宇文雍一眼，心里一下子飞上了一堆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