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伤

“砰!”

年府的医官几乎是被谢南烟一掌推出来的,独独在房中留下了药箱,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谢南烟便关上了房门。

“滚!”

这镇南将军发起狠来,谁也不敢惹啊。

可是,探花郎心口是有伤的,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年大将军也不会轻饶了他。

“将军,还是让下官给探花郎医治吧。”

“滚!”谢南烟又厉喝一声,脸若冰霜,再警告了一句,“再敢多言,我先摘了你的脑袋!”

“是……”医官低着脑袋,快步离开了小院。

云舟担心谢南烟的手,刚欲凑近瞧瞧,却被谢南烟推倒在了坐榻上。

“你是真的想死么?”

谢南烟怒喝一声,只听“滋啦”一声,便将云舟的官服给扯开了——轻甲上的剑痕很是刺眼,残余在轻甲上的鲜血更是锥心。

“烟烟……”云舟想要安慰谢南烟,可才唤了一声,便被谢南烟刀锋一样的锐利目光给逼了回来。

谢南烟扯开了轻甲的内扣,快速将轻甲揭了下来。

雪白的内裳上,心口处的鲜红宛若一朵盛放的蔷薇。

“忍着!”谢南烟匆匆说完,便将云舟的内裳掀开,只见一道极细的口子斜在云舟的心口,鲜血已是止住,这口子也不深。

算起来,她手上的伤口都比云舟心口的伤要深些。

谢南烟的眸光一沉,隐有疑色,喃喃道:“怎么会?”

她很是惊讶,师父的剑从不留情,方才分明是要云舟的性命,又怎会只是轻轻地划了那么一道?

云舟心口啧啧生疼,瞧谢南烟这脸色,她以为自己心口被戳了个大窟窿,隐隐有些害怕,哪里还敢去看伤处。

她故作镇静地安慰道:“烟烟,我想我是死不了的。”

若是琼林宴上只是做戏,那师父到底为的是什么?

“别动。”谢南烟匆匆说完,便将伤药涂上了云舟的伤处。

伤药灼灼,云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谢南烟眉角微挑,柔声道:“疼了也得忍着。”

“嗯,我忍着……”云舟忍痛吸气。

谢南烟很快涂好了药,将纱布缠好后,她拉了拉云舟的内裳,却被云舟给牵住了手。

“烟烟,这药很疼,你也要忍着。”云舟坐了起来,哪里还顾得内裳还没有系好衣带?她小心翼翼地摊开了谢南烟的掌心,那儿的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谢南烟含笑看着她,“阿舟,可是心疼了?”

云舟忧色看她,却没有回答,只是轻柔地将伤药涂了上去,一边涂一边悄悄看她,生怕弄疼她。

这种伤口对谢南烟而言,已经习惯了。

她静静看着云舟认真的表情,忽地幽声问道:“阿舟,你可想好了?”

云舟愕了一下,“想好什么?”

谢南烟忍笑道:“天子赐婚,可卫尉夫人只能一个。”

原是说这个!

云舟叹声道:“其实,我就不想娶什么楚家七小姐。”

谢南烟故意提醒道:“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以身相许,好像也是天经地义。”

“烟烟!”云舟停下了动作,定定地看着她,“你再胡言,我就……”话说这里,云舟蓦地发现自己也威胁不了她什么,便死死咬了咬牙,沉声道,“我今日真该以死力争的!”

“说什么死不死的?”谢南烟凑近了她的耳畔,细声道,“你若死了,师父很快就会找个代替品来娶我,你甘心么?”

“烟烟。”云舟猛摇头,“我如今是卫尉大人了,我能保护好你!”

谢南烟打趣道:“好个卫尉大人,你知如何统帅三千禁军么?”

“我……”云舟语塞,“我会学!”

“这个可不容易学。”谢南烟轻轻地蹭了下云舟的鼻尖,“不过,你有我……”她缓缓地枕在了云舟的颈窝里,笑得温柔,“阿舟,日后你要待楚七小姐好些。”

“啊?”云舟不解,“为何?”

谢南烟笑道:“因为她爹是廷尉楚忌,你想查明当年之事,就必须经过廷尉府的卷宗。有些密卷,你若不讨好楚忌,他是绝对不会让你看的。”

“烟烟,我不做这种事。”云舟笃定地看着她,“我不能让你委屈,我只想待你一个人好,我……唔!”

谢南烟蓦地勾住了云舟的颈子,轻轻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她笑眼迷离,一字一句地道:“阿舟,你这小嘴是越来越甜了。”

云舟苦笑看她,“你还笑得出来,我都快愁死了。”

“愁什么?”谢南烟云淡风轻地笑意更深了几分,“难不成……我的阿舟会假戏真做,突然把人家楚七小姐的心给掳了?”

云舟皱眉道:“烟烟,你又说胡话,我是个姑娘家……”

“姑娘家又如何?”谢南烟说得坦然,用未伤的手轻轻地勾了勾云舟的下巴,“我也是姑娘家,不也把你的心勾过来了?”

云舟心跳得厉害,只觉伤处又疼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摸上心口,竟不知内裳是何时散开的,她羞然左右扯了扯内裳,低头把衣带给系好了。

“烟烟你不一样……”

云舟的声音说得虽小,语气却是很认真。

谢南烟狡黠轻笑,“哪里不一样?”

云舟诚挚地道:“烟烟若是男子,我愿嫁,烟烟是女子,我想娶……总之……”她捧住了她的双颊,郑重地道,“只要烟烟能陪我一世,要我做什么都成!”

“当真做什么都成?”谢南烟眸光含媚,话音中透着一丝“坏”意。

云舟急声提醒,“烟烟,不要胡闹,你的手还有伤!”

“哦?手有伤又如何?”谢南烟的脸颊开始浮起羞色,“啧啧,那天没把你的图册缴了,你后来是不是又偷偷看了?”

云舟心虚地坐直了身子,“没……”

“当真没有?”谢南烟不信她。

云舟哪里还敢狡辩,她小声道:“我没有看嬷嬷给的图册……”

“你还有其他藏书?”谢南烟倒是有些吃惊,“都看了些什么?”

“我……我……”云舟的脸也烧得通红,嚅嗫道:“上次……烟烟不是说……过个三年五载……若无所出……定会被人猜疑……所以我就去看了些医书……这样烟烟就是装……也装得更像些……”

这个理由,谢南烟听起来怎么都觉得有些牵强。

“嗯?这不该我去看么?”谢南烟忍笑问道。

云舟干咳两声,“不说了,烟烟,药上好了,我帮你把伤口缠好。”说着,她便开始慌乱地用纱布缠裹谢南烟的手掌。

谢南烟镇静地由着她缠好伤处,等她扎紧纱布后,谢南烟突然欺身将云舟逼得绷直了腰杆,“也是,你多看点,以后说不定……能用上……”她的声音低哑而撩人,转眸望向云舟的瞬间,眸底隐藏的笑意瞬间释放了出来,“小登科洞房花烛夜,可得对人家温柔些……”

“哈?”云舟又羞又惊,“自该温柔……不!不!我说错话了……烟烟若不愿意……我……我不会……也不敢……”

谢南烟故意将话锋一转,不悦地道:“阿舟,我说的是楚七小姐,怎的,我若是愿意了,你还真敢对人家楚七小姐做点什么?”

云舟眉心一蹙,肃声道:“烟烟,我对楚七小姐怎会有这样的念头?!”

“所以,独对我一人有?”谢南烟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云舟感觉又中计了,她又急又羞,“你……你欺负人!”说到激动处,又牵扯到了心口的伤处,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嘶……疼……”

“好了,不与你闹了,我瞧瞧,可是伤口出血了?”谢南烟忧声说完,便想来拉开云舟的领口,瞧瞧纱布上可是沁血了。

哪知云舟突然扣住了她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脸颊上,叹息道:“烟烟,我真的要娶楚七小姐么?”

谢南烟点头,“君无戏言,此事已无法更改。”顿了下,谢南烟小指轻轻地勾了勾云舟的耳垂,促狭轻笑,“旁人想要这样的齐人之福还没有呢,你还愁成这个样子?”

云舟轻轻地亲了一口谢南烟的掌心,摇头道:“我不喜欢。”

谢南烟笑意盈盈,“那阿舟喜欢什么?”

“烟烟。”云舟认真回答。

谢南烟憧憬地想了想将来的相守光景,不禁勾了唇角,“那就一直放这儿。”手指在云舟的心口轻轻地划了一个圈,“可好?”

云舟重重点头。

谢南烟哑然失笑,“就只会傻笑。”

云舟又蹙起了眉心,“烟烟……”

“嗯?”

“舅舅会不会……把我是姑娘家的事都告诉廷尉大人了?”云舟只觉心头一凉,总觉得成亲之后取得楚忌的信任无疑是痴人说梦。

这个问题谢南烟无法回答,她眸光微沉,沉默良久。

“我有些话必须去问问师父。”谢南烟打定了主意,她温柔地看向了云舟,“你好生休息,明日一早,我带你去见个人,我想你一定很想见她。”

云舟疑声问道:“谁?”

谢南烟神秘地笑了笑,“一个你牵肠挂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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