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解甲不归田

说时迟,那时快。

谢南烟猝然揪住了云舟的衣襟,凑过了脸去,一口咬在了云舟的肩肉上。

“啊!你属蛇的么?!”云舟痛呼一声,想要推开谢南烟,“你还真下口啊!”

她发誓,她是真的、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一把不偏不倚,正好掌心推到了谢南烟的左胸口。

不好!

云舟只觉掌心一片温软,连忙缩了回来。

谢南烟的眸光如刀,定定地看着她,让她觉得森森发寒。

“我……这手还要留着写字考科举的……”云舟将手缩回了衣袖,赔笑道,“南烟姐姐你昨晚也轻薄过我的,咱们两个扯平了,可好?”

“把手伸出来!”谢南烟冷冷发话,表情严肃,俨然已经是生气了。

云舟扭捏了片刻,知道肯定是逃不了了,便只有颤然将右手伸了过去,“南烟姐姐……这是右手……很重要的右手……”

谢南烟绷着冷脸,“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知道……”云舟小声答完,又小声嘟囔道,“你昨夜也摸过我的……我也没有跟你置气啊……”

谢南烟秀眉一挑,“你的意思是本将军没有气量?”

“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云舟慌然摆手,急得满头大汗,“我错了,南烟姐姐就饶我一回,你行行好,行行好啊!”

说也奇怪,本来方才是真的气到想立即要了云舟的命,可瞧她这像极了小乞丐的模样,心底又觉得莫名的滑稽好笑。

“本将军可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谢南烟白了她一眼。

云舟连忙捣头作揖,“南烟姐姐才不是菩萨,分明是天上的仙女,仙女是不会与我这样的凡夫俗女置气的……”

“谁说的?”谢南烟是真想不到云舟会把话题扯到仙女上面。

云舟莞尔凑近了谢南烟,指了指房顶,压低了声音道:“仙女都生得倾国倾城,是因为她们每日都活得欢喜,人若是天天欢喜了,这脸上的褶子都可以少几条。南烟姐姐这样的仙女,自然是要倾国倾城一百年的!”说到激动处,云舟便开始眉飞色舞起来,“这世间哪个大将军能有南烟姐姐你这样的风姿啊?”

谢南烟嘴角绷起了笑意,这世间是真没有谁不喜欢听好话的。

“呼——”

云舟突然大口倒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喘不上气。

谢南烟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她惑声问道:“你难道还没把裹胸布解开?”

云舟眨了眨眼睛,怔怔地道:“解开?可以解开了?”

“……”

谢南烟有时候真的是哭笑不得,这云舟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又蠢得要死。

她送她轻甲,就是为了让她平日不用绑裹胸布,可以呼吸顺畅一些。

“南烟姐姐?”半晌没有听见谢南烟的回复,云舟想再确认一次,“真的可以解开么?”

“啰嗦!”

谢南烟忽地一手揪住了云舟的衣襟,推着她靠到了墙壁上,另一只手却很快地扯开了云舟的衣带。

云舟大惊,连忙去按谢南烟的手,“南烟姐姐,你……饶了我好不好?”

谢南烟魅然轻笑,“要么我砍了你的右手,要么我恣意轻薄你半个时辰,你自己选一个。”

云舟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女魔头……她果然是女魔头!凶就罢了,还……还有这样的喜好!

就在云舟噤声思忖之时,谢南烟已经将她的外裳给扯开了。

“啊!”云舟下意识地去掩护胸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穿的可是轻甲,谢南烟就算要下手,也要把她的轻甲扯下来才行。

谢南烟忍笑问道:“这轻甲是你自己穿的?”

云舟点头,“我真的知错了。”

“我觉得你不知道,必须让你一次就记得!”谢南烟说着,嘴角一翘,手指便飞速扯开了轻甲侧面的链扣。

难道她一世的清白就要断送在这女魔头手里了么?

云舟叫苦不迭,她是真的后悔了,今天实在是不该那么放肆,高估了谢南烟的“善心。”

“最后挣扎一回。”

云舟打定了主意后,右手紧紧地按住了胸甲,将左手伸向了谢南烟,“我选好了……你砍我的左手吧……”

“本将军这会儿不想砍你的手了。”谢南烟这会儿心里乐得喜滋滋的,云舟越是羞惧,她便越是觉得好玩。

这丫头不但把轻甲给穿反了,还不知道轻甲是怎么卸下来的。

云舟苦声哀求,“放过我……”

“不……放。”谢南烟故意拖音答她,突然用力一扯轻甲,云舟只觉怀中一空,似乎抱空了最后的挡箭牌,如今只剩下了浓浓的绝望。

“呜……”云舟眼圈一红,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谢南烟满心的得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心底反倒是泛起了一抹愧意来。

“本将军也是女子!”谢南烟想要解释,“本将军也不会真的拿你怎么样,我……我只是逗你玩的……”

云舟哪里肯听她的,这会儿越想越难过,“你一直在欺负人……呜……分明是你要喝酒,却是我捱了打……你欺负我那么多回……从不曾向我道歉……我都没把你当仇人恨……你还……还咬人……你瞧……你下口那么狠……我信你是蛇蝎美人还不成么!”说着,云舟将内裳领口往下一扯,露出了肩头。

方才被谢南烟咬那儿虽然没有见红,可两弯红牙印子还是清晰可见。

心,轻轻地颤了颤。

谢南烟自问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她静静地看着云舟的牙印子,肃声道:“我以后不咬你了。”

“呜……官字两个口……我不信……”云舟委屈地低下了头去,揉着眼睛,继续抽泣。

悄悄地,云舟的嘴角翘了一下,又瘪嘴哭得更大了起来。

谢南烟寒脸道:“信不信由你!”

“呜……”云舟突然蹲了下去,抱膝埋头,小声呜咽地哭着。

谢南烟蹙眉,“我本想逗你一下,并不是你想的那种要非礼你。况且,你我都是女子,我如何能真的非礼你?”

“那你还……你还解我的衣裳!”云舟埋头继续埋怨。

“你穿反了还不能帮你纠正的?”谢南烟实在是心乱,“我瞧你这甲衣穿的,只怕是直接套头穿下去的吧!而且这甲衣的扣链大了一环,你会把扣链打开么?”

她竟知道!

“……”云舟突然止住了抽泣,仰起了脸来,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当真?”

“站起来。”谢南烟下了令,“今日两位先生看来打你打轻了,你这模样,哪里像男子,只怕才踏入京城,就被人识破了!”

云舟摇头,正色道:“不!今天先生后来还夸了我!”

“夸你什么?那么大一个人了,还哭鼻子?”谢南烟眉目间的霜色渐退,她将轻甲拿了过来,径直走到了正堂的矮几边,坐了下来。

正要重新结上扣链之时,只听云舟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声音不似平日的阴哑,反倒是有了三分清朗。

谢南烟缓缓抬眼,望着云舟站在案台边,不徐不慢地系好了衣带,对着她含笑微微一拜。

云舟悄然抬眉,眯眼笑道:“像不像?”

不得不说,云舟今日是真的学得很好。

只是谢南烟并不想夸她。

谢南烟又低下了头来,将扣链重新调整扣好,“过来,我教你怎么穿这个。”

云舟快步走了过去,将外裳脱了下来,平举双臂,有模有样地道:“但听小姐教诲。”

谢南烟又瞪了她一眼,“方才不是还怕我把你吃了么?这会儿你倒是主动。”她站了起来,抱着轻甲来到了云舟面前。

“因为我相信你说的话。”云舟笃定地开口,“虽然你总是骗我,可是我相信你方才说的是真心话。”

“信我的话是会去见阎王的。”谢南烟提醒了一句,便将轻甲穿上了云舟的身上,一边穿一边道,“看好了,我只说一遍,这里有个暗扣,你每次穿好后,要把暗扣扣上,否则这轻甲往下一扯……”忽地感觉到云舟目光的灼然,谢南烟对上了云舟的双眸,警告道,“像你这样看我的人,全部都死了。”

“为何一定要我考科举?为何那些杀手一定要我的命?”云舟徐徐说着,脸上却没有半分惧色,“这些天我问过自己无数次,可我现下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她的唇角一抿,笑得真诚,剩下的话却不准备说出来。

“嗯?”谢南烟不明白这丫头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

云舟指了指暗扣的位置,“这里有个暗扣,我记住了。”说完,便开始穿起了外裳。

“你把话说完。”谢南烟突然按住了她系衣带的手。

云舟学她的模样,皱了皱鼻子,笑道:“我……死也不说!”

“敬酒不吃吃罚酒!”谢南烟的话音刚落,刚想狠狠打一下云舟,哪知云舟往后一躲,竟避开了她这一掌。

谢南烟起了性子,哪里肯放过云舟,“你这是找死!”

“南烟姐姐饶命!”云舟赶紧求饶。

“咯吱!”

突然,虚掩的门扇被木阿推了开来,木阿一步踏入房间,怎么看谢南烟与云舟都像在嬉闹,还是头一次看见将军这样的。

他愕了一下,自觉来得不是时候,“将军……末将还是先退出去等将军……”

“木阿,你放肆,谁准你不敲门就进来的!”谢南烟极力想掩盖自己的失态,“去外面领十军棍!”

“末将领命。”这真是天降横祸,木阿苦声道:“大将军的飞鸽传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