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孙涛看着满屋子的狼藉,突然感觉人去楼空的凄凉,似乎某种事情渐渐地走向尾声。孙涛又想到早晨刚刚发生的一切,他将这复杂的事情往简单了分析,认为他们根本没必要这么紧张,从平日工作中的感觉,孙涛确信没有人对自己无端地另眼相看,更没有人在自己面前别有用心地提到赵凯。

 孙涛又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囤的原则想:退一万步说,即使某些人有所查觉又怎样,众人不过在背后议论一番。

 天地公司里,有妇之夫与女孩乱搞的,少妇被单身男孩追求的,两个有家室的男女关系暧昧的比比皆是,多了自己与赵凯这桩又如何,大不了辞职不干了。

 孙涛认为他应该与赵凯说些什么,他不愿意赵凯心理负担太重,更不想看到他们之间为了别人的一句话就结束了。孙涛将电话打到赵凯的办公室,那边传来赵凯的声音:“你有什么事?我在上班呢。”

 “我想刚才那人说的,不一定指咱俩,天地公司上千人呢,谁知道她说哪一个。”“这事以后再说吧。”

 赵凯回答。孙涛很理解赵凯烦躁的心情,所以他继续说:“咱们自己先别心虚!实在不行,我离开天地,再搬个家,根本就没人知道你找我,也就没人再乱说了…”赵凯那边是沉默的。

 “赵凯,我跟你说话呢,你听着吗?”“…我现在有事,再说吧…”赵凯好像要收线了。“赵凯!”孙涛喊了一句。

 “…”“你说话!”孙涛等待着,他倾听着电话里似有似无的喘息声,轻声说道:“…你知道我爱你…你到底还爱不爱我?… ”赵凯给孙涛的回答是:就这样,拜。接着,孙涛听到喀哒一声,然后是一片盲音。孙涛木然地将放下电话。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回到卧室,徒然将自己摔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晨发狠地长跑让体力透支,孙涛现在感觉浑身无力,他好想睡一觉。

 躺了一会儿,孙涛又想到应该给主任打电话请假,他从床上站起来,去拿电话,以后他改了主意,想起一个客户今天提货,那是他经手的事情,他还是去为好。

 孙涛下班后回到家,他感觉这一天好像跑了一个马拉松,此时他连吃饭的力气也没有。在公司里,孙涛没有见到赵凯,孙涛是刻意避免往楼上去,因为他疲乏地根本无力上楼。

 孙涛希望自己能睡一觉,能清静地休息一下。孙涛梦中听到了钥匙在锁里转动的声音,他腾的从床上坐起来,然后走出卧室,他看到赵凯正转身关门。

 孙涛没走近他,也没有说话,他看着赵凯一边摸索着灯开关,一边对他说:“怎么不开灯?”当房间里一片明亮时,赵凯与孙涛不约而同地向窗户望去,他们一起走到窗台那里,齐心协力般地将窗帘拉严。

 孙涛靠在窗台上,对赵凯笑笑,说:“我以为你吓得再也不敢来了。”赵凯凝视着孙涛,他走近他,接下来他一把抱住孙涛,然后用力地亲吻。那次他们吻得很热烈,两人香舌纠缠,四片湿润的嘴唇用力相互吸允,甚至用牙齿轻咬住对方。

 孙涛印象里与赵凯很久没接吻了,如今他们做爱时永远从触摸对方的要害或者剥去自己的衣服开始,欢爱的过程中或许捎带着一个亲吻,但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接吻。

 象此时这么富于激情的吻好像只在他们最初相爱阶段才有过。两人终于松开了对方,他们相互笑笑,似乎都没有深入的愿望。

 孙涛问已经躺在沙发上的赵凯:早上打电话时为什么不说话?赵凯冲孙涛眨了一下眼睛,怨气十足地说:你打电话时,彦老头就在我旁边,你让我跟你他妈的说什么呀!

 孙涛听着终于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赵凯上午一直跟老板在一起,下去又去“军报”天都大黑了才从“军报”

 出来,他没跟着其他人在外面吃饭,急忙赶到孙涛这里,所以肚子很饿,此时孙涛也感到饥肠辘辘了,孙涛说他们或者去外面吃,或者等他做饭,赵凯在孙涛的厨房里翻了一气,他发现有些方便面,就说:吃泡面。

 两人一边吃面,一边猜测那个说话的人,然后又一起琢磨公司里到底有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私情,再后来他们一直商量着变换工作的可能性,得失与利弊。孙涛听出来赵凯是希望他离开天地,赵凯强调两人在一个公司,早晚会被人发现。

 孙涛想自己在天地做了四年,没得到房子,没攒下几个钱,眼见辛苦地做到了部门副主任一级,却被迫着离开公司。

 赵凯吃了饭就说要回家了,他临走前叮嘱孙涛,在公司里一定别露出要跳槽的打算,一是再看看情况,二来一定找个各个方面条件比较满意的地方再走。孙涛笑笑,微微点一下头。

 “赶紧睡觉吧,早上跑步搞得腰酸腿疼的。”赵凯说着冲孙涛笑了,他伸出手,搂住孙涛的肩膀,又缠绵地吻了他,才离去。孙涛感受着赵凯对自己的依依不舍的神情,他想:自己在天地公司得到了与赵凯近三年的恋情,他也值了。

 ***孙涛与周燕自谈恋爱以来,发生了第一次严重的不愉快。周燕的外公过70大寿,她让孙涛一同去她外公家,可孙涛怎么也不答应。孙涛是不喜欢周燕家人对自己的热情与关注态度,他们真的将孙涛当成未来的女婿了。

 孙涛从没与周燕争吵过,连一句重话也没说过,但如果孙涛不愿意答应周燕的事情,任凭周燕如何讲,也是枉然。周燕最后哭了,她指责孙涛心太硬,她还说如果孙涛与她总这么固执下去,他们就分手。

 孙涛回答:你如果认真想成熟了,要与我分手,我们可以好好谈,如果不是这样,就别说气头话,会伤感情。

 周燕被孙涛的不温不火的态度搞得一点脾气也没有。周燕又问她给孙涛买的衣服,孙涛怎么从来不穿,孙涛当然没有回答是看不上周燕的审美观,他笑笑说早上顺手拿一件衣服就穿了,新衣服总被遗忘在柜子里。

 孙涛看周燕失落的表情有些不忍,他问周燕晚上想做什么,他陪她,周燕赌气地说去她外公家,孙涛笑着回答:逛书店,逛夜市,看电影,你来选。这些事情都是周燕喜欢的,她耐不住孙涛这种以不变应万变的柔情战术,她从中选了一样。

 近来孙涛与周燕频繁约会,特别是在公司里,二人几乎形影不离。那是孙涛的有心之举,无论那谣言是否针对他们,孙涛都要做些什么,令周围的同事对他与赵凯没有任何疑心。

 一次孙涛在外面的展示会上见到赵凯与他老婆一起,当时一个副总与公司研究所所长都在开他们的玩笑,赵凯对他老婆表现得很体贴,甚至将手放在宗雪的腰间。孙涛知道赵凯也在做秀,他们都在向别人表明自己是个爱女人的男人。

 不过孙涛看着赵凯与他老婆的恩爱样子还是很不舒服。孙涛与赵凯在公司里的关系只限于打招呼,连电话也不再打。赵凯依然来找孙涛,只是间隔时间越来越长。他来之前给孙涛留个手机短询,如果孙涛有事就给他回个短信。

 徐兵来找孙涛还钱,他如今在一家合资的电脑公司工作。孙涛对徐兵说起要离开天地的事,徐兵很吃惊,孙涛解释说与新上任的刘业不合。

 徐兵立刻答应帮忙,现在徐兵是那间公司的销售副主管。当孙涛送徐兵出去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黑色的bmw里,开车的是谣谣,她正等着徐兵。孙涛看着徐兵刚要开口,却被徐兵拦下。

 “我知道,你什么也别说,是非对错我比谁都清楚…”徐兵脸上带着无奈却幸福的笑容,他继续说:“我认了,甭管以后怎么样,有没有结果,是什么结果,我全认了…”

 徐兵注视着孙涛,他似乎想在孙涛这里得到某种认可。孙涛对徐兵真诚地笑了,他说:“过程比结果有意思多了,无论好坏,结果都意味着结束,而令人回味地只是过程。”

 徐兵听着直摇头,他笑道:“不得了,受什么刺激了?说话都这么哲理。”孙涛嘿嘿笑着。孙涛破例给赵凯打了电话,他告诉他决定去徐兵所在的南极公司,他问赵凯有什么建议,赵凯犹豫了几秒钟,回答:我晚上去找你。

 那晚,他们并没有讨论孙涛的工作,而是先上床做爱。赵凯没说话,他非常卖力地在孙涛身上服务着。尽管孙涛被欲望所困,他依然能感觉到赵凯的不同寻常,他做了许多往常很少做的举动,似乎要将孙涛吞入口中。

 以后他们是面对面做的,赵凯在运动的过程里,眼睛始终是明亮的,炯炯有神,他盯住孙涛的脸,盯住孙涛起伏的小腹,盯住他们身体相连的部分。

 赵凯的喘息声音很大,配合着两人身体接触发出的响动,在寂静的空间回荡,这样放荡的声音却没房间里留下淫糜的气氛,恰恰相反,竟有着绝望的气息。

 高潮过后赵凯徒然倒在了孙涛身上,他喘息了许久,直压得孙涛几乎窒息。以后赵凯做在床上吸烟,他看了看躺在一旁的孙涛突然说:“你要是离开天地…咱们是不是就完了?”

 孙涛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赵凯。赵凯没再看孙涛,他将目光放在对面墙壁的日历上,继续说:“咱俩在一个公司,总有机会见面,以后你走了…哼…”赵凯说着似乎笑了一下。

 “那我在天地接着混,咱们只要做得小心就没事。”孙涛回答。“…你还是去南极公司吧,是个好机会,不比在天地差。”“好机会?”

 孙涛说着轻轻地笑笑。赵凯再次低头,他望着孙涛脸上嘲弄的笑容,迅速而冷淡地说了一句:“你不想走没人逼你!”赵凯看着孙涛起身也坐在床上,他摸到烟盒,抽出一支香烟,点燃,袅袅烟雾在孙涛的脸庞四散,他的五官也变得朦胧起来。

 孙涛看上去比四年前赵凯初遇他时有些变化,略微消瘦了些,脸上不再有一种少年般的稚气,更失去了青春洋溢的风采,没有剃净的胡茬儿带出成熟的味道,却也透着十足的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