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狗子

吓得楚天霸赶紧去接,结果女子灵活一转,从他臂弯钻出,眨眼间来到楚笙面前,与楚笙面对面,拍手咿呀唱道:“小姑娘,身高高,爱打麻将搓麻草,麻草卷卷成高帽,你一顶,我一顶,顶到头顶电灯泡!”

似是想到什么,眼前清瘦颧骨突出的女人笑容渐失,拍掌的手轻抚上楚笙的脸。

五指仿佛没有肉一般,冷硬的在楚笙脸上游走,细长的柳叶眉蹙起,携着淡淡苦楚,浅薄粉唇神叨叨上下磕碰。

指尖触上额头,她的声音清越沧桑,入涧中清泉,接受过岁月的洗涤,“疼吗?”

“不……”

灰褐色眼瞳滴溜一转,她一掌推开楚笙额头,指蜷成爪蹦跳足蹈,嗓音猝而尖锐,“疼死你!哈哈哈哈哈!”

楚笙:“……”

女人叉腰笑得癫狂,东倒西歪,楚天霸熟练虚扶女人一拧既断的细腰,习以为常。

“愣在那里干什么?叫姑姑!”

楚笙上前绅士鞠躬,“姑姑。”

女人并没有理她。

或许是见陌生人闯入,女人开始忽怒忽笑,在窄小屋内的各个角落蹦跳,圈出属于自己的小领地。

又跳到楚笙面前,仰起尖细的下巴,明显的赶人。

“行了,看也看了,”楚天霸怕楚涵真因为楚笙的到来做出什么疯狂事来。

打伤楚笙是小,刺激自己病情加重,他母亲得要了他的命,“走吧。”

楚笙被推促出门,这回真磕了下额头,她望着四周耸起的居民楼,试图找出什么。

但显而易见的失败了。

“看什么,走啊?”

楚天霸走两步看一次表,结果发现楚笙比自己还落后了好几步,他有些急躁。

“你有事就先走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楚笙摆手。

“随你。”

楚天霸确实有事,关系到他是否能顺利毕业,他三步并两步的跨出。

“等等!”楚笙心中纠结,还是开口,“你知道昨天那个小姑娘住哪吗?”

楚天霸差点左脚拌右脚摔倒,恨不得捶死自家臭妹妹,“不知道,自己找!”

“那你滚吧。”

*

“三单元404……”

询问过住户的楚笙走近暗黑的楼道,常年不见阳光的潮湿霉气袭来,她蹙了蹙鼻子,拿出手机照亮。

楼道非常窄,最多能容纳两人通行,扶手锈迹斑斑,最初的油漆色早掉得一干二净。

没灯没窗户,只有扔在门口气味杂乱的垃圾袋。

楚笙上到三楼,一户人家门微张,泄出昏黄的亮光。陌生的脚步靠近,里面突然蹿出一条凶煞恶犬。

不算大,但气势十足,上来就咕噜两声汪起来。

这是一条小土狗,土黄色,毛尖尖泛黑。短毛包裹下也能隐约感受到肚皮映出的排骨,瘦小精悍。

它堵在向上的楼梯口,露出拉丝涎水与尖锐淡黄的牙齿。

楚笙退了几步,一时不敢上前。

狗:“汪!汪!汪汪汪!”滚!滚!给我滚!

楚笙抱拳:“这位狗兄台……”

狗:“汪汪汪汪汪汪汪!”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系统,”楚笙喊道,“差不多行了,少当狗翻译官,快把这东西弄走。”

系统:“汪汪汪汪汪!”

楚笙:“别闹,才被放出来,给我悠着点。”

狗压前两步,似乎对自己被无视非常不满,“咕噜~汪汪汪!”傻逼,我就是系统!

“行行行,你狗你狗你是狗,再废话我抽你小屁屁!”

“汪!”

刚清完情感值的系统又生气了,它愤怒的甩起尾巴,狗眼怒竖,犬齿凶恶,转头走入屋内。

玄关处,它忽的抬起一只后腿一踢,门啪的关上。

三秒后,楚笙能听见屋内爪子愤怒的挠门声。

楚笙:“?”

她尝试的喊了声,“系统?”

屋内回了一句,“汪!”滚!

“……”

“小黄你叫什么啊?”里面出现一道老太太的声音。

楚笙赶紧敲门。

“谁啊?”

木棍敲击地板,声音清晰,越来越近,但人是隔了将近一分钟才开的门。

门才开一条缝,恶犬借着精瘦身躯冲出门撞上楚笙小腿肚,撕咬她的裤脚,布料被涎水浸湿还破了几个洞。

老太太见状拿手中的木棍敲了小黄犬一下,黄犬被敲得一激灵,绕腿一周又冲老太太吠起来。

“汪汪汪!”狗逼玩意!老子是你能打的吗!

“去去去,养不熟的东西,”老太太拨开狗,问楚笙,“有事?”

楚笙直截了当的表明来意,“我想买下这只狗,多少钱?”

“哦?”老太太没想到自己几天前捡来看家的小丑玩意还有这魅力。

她伸出一根手指。

楚笙见了后暗骂心黑,一只不中看不能玩的小土狗还要一万,不过也在她的承受范围内。

谁知老太太脸转瞬凑近,竖起的一根食指比到她眼前。卖完关子的老太太自认为昂贵道,“一百块!敢不敢给?”

楚笙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诧异的看着她。

老太太却了然于胸,早就知道眼前这小屁孩在说大话……

“没钱就……”

“两百,”楚笙迫不及待的将钞票塞老太太手中,提过狗子后颈,“狗我带走了。”

老太太特意掏出了只剩半边镜片的老花镜一看,真的!

她捧着钞票的手颤抖,头凑下去亲了一口,全然不顾狗子的感受,“好好好!”

两人都怕对方反悔,转身的速度比谁都快,门还没关上,楼梯上到一半的楚笙就听见老人激动喊道:“乖孙!走!给你来个腿子吃吃!”

“哇~”

“唉你别跑!鸡腿!鸡腿!不揍你!”

“……”

楚笙提着狗子的后颈,与狗子对视,“系统?”

系统撇过脸,狗脸耷拉,“呜啊~”

“哈哈哈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汪!”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关我什么事。”

系统挣扎着跳到地上,趴上台阶,居高临下,“汪汪汪汪汪!”

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我都计算好了,你跟你哥走到车边,会经过一只漂亮的萨摩耶!

楚笙轻笑,“嗯?”

系统:“汪呜~”

我升级了,可以寄生在离你最近的生物体内,但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之前在改造,没办法实时挑选,只能预估定时。

“所以,因为我临时改变轨迹,时间一到,离我最近的生物就是这只小土狗,你只能寄生进去了?”

狗子生气的啃楚笙鞋板。

她揪起狗子的一只耳朵,“哈哈哈哈,你好蠢!”

“汪!”滚!

“好了好了,”她摸摸狗头,“带你去虐女主。”

“咕~汪!”狗子摇起尾巴。

这还差不多。

楚笙站在404门口,犯了难。

怎么进去?

敲门没人应,但据邻居所知,女主昨晚回家后就没出去过。

她踢了踢脚边的狗子,“你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狗子伸出后腿与她对踢,“汪汪汪!”你关我小黑屋,我哪知道,不就是没虐成女主反而被揍了嘛。

楚笙拉下脸,轻踹了下门,“我没被揍!”

虽然所有证据都指向她被揍了。

“汪!”有脚步!

“吱呀——”

眼前的斑驳黑铁门开了,里面探出一个水灵的小脑袋,见楚笙面色不善,绿瞳妖异凶煞,她怯生生道:“你……楚同学,有事?”

楚笙看着简林小鹿般清澈的圆眼,心没由得一悸。

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来时还有满腔问号等着质问,见到人后,她发现自己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楚同学?”小白兔勘察洞口有无危险性,最后确认安全,她半边身出了门,“是老师让我回去上课吗?”

楚笙回过神,摇头,“没有,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仿佛勾起了什么令人遐思的回忆,小白兔脸颊绯粉,“我我我、好像记得。”

楚笙抬头,“那你……”

“我只是给你擦药!”小白兔软软道,“真的。”

“呜~汪!”没用的东西,我来!

见楚笙窝囊凶不起来,狗子直接自己上场,冲上去吼叫,简林被吓得后退半步,缩回洞中。

狗子乘胜追击,竖起尾巴扑上去,咬简林的小白袜和拖鞋,肚里咕噜,“咕~呜~”

哈哈哈哈,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咬死你!

“唔~哈哈,别舔,好痒。”

楚笙抱起系统狗子,撑着脸皮,“我真的被揍了?”

简林瞬间禁声,最后,似是不忍心,缓缓点头。

“打扰,告辞。”

“噜~汪!”放我下来!我咬死她!

楚笙打了两下狗屁股,“安静点。”

出楼道,她顿住脚步,突然掰开狗子两条乱踢的后腿,新奇道:“统,原来你是母的呀!”

“汪汪汪汪汪!”流氓!

狗子一个翻身落到地上,化愤慨为动力在草丛间狂窜,“汪汪汪!呜呜~”

你毁我清白!

“警报!情感临界!请000号系统注意!”

脑中又出现男声雄厚的机器官腔。

冲出十几米远的狗子奄巴的走了回来,“咕~”

同时,楚笙意识中也多了几条科普记忆。

自家系统终于告别普通等级,有了更高一层的权限管理。具体表现,能暂时寄生,如狗子。

限制标准降低,如,此前情感值界线为30%,超过30%会被拉去改造,现在,界线成了50%,并且,数值超过40%会被管戒使者警告。

情感值其实是以人类个体为参照,若系统是个人,暴怒下情感值为一百,那如今,它暴怒下情感必须控制在原有基础的50%或以下。

且每个个体人类的情感爆发程度不同,有的人暴怒会砸杯子,有的直接失去理智杀人。

系统现在这情绪还是被限制在了40%,那这玩意是个人的话,还不得把她大卸八块?

边想边走,拐过颓倒砖墙,就见一个眼熟面孔蹲在石板子上吸溜冰棍。

冰棍半化正在滴水,小伙子举高木棒用舌头去接。

楚笙不小心踩断树枝发出响声,小伙子噘着嘴偏头一看,冰凉的甜水滴在的下巴上。

“……”

那个听说揍了她的小混混之一。

之一的小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