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天

晚上除夕夜守岁,关小南在房间里整理着姑姑带回来的东西,桌上的手机响起,扫了眼是曾惜打来的,她拿过接起:“喂,珍珍。”

“除夕快乐。”

难得曾惜这人会主动给她打电话,关小南轻笑了一声,“除夕快乐啊。”说完,想起什么又添了一句,“哦,对了,我姑姑回来了。”

曾惜一愣,“心芷姑姑?”

关小南点头,“对,不过听你这语气,我除了我这个姑姑难道还有其他姑姑吗?”

曾惜也意识到自己的问话有点不对,“不是,是挺久没有见到她了。”

“我也不知道姑姑会留多久,如果有时间和她一起去Z市看你们。”关小南歪头想了想。

曾惜闻言轻笑,“你有时间吗?不打算理你的男朋友?”

被她这话一提醒,关小南忽而想起周桀这人,“理啊,怎么不理,南姐可是疼人的小甜心。”

曾惜被她逗笑,“不说了,挂了。”

“嗯,好。”

关小南挂断电话,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了,静坐了一会儿,拿着外套走出房间。

客厅沙发内坐着几位过来串门的邻居奶奶和大婶们,她们平时和关奶奶关系都挺好的,看见没见过的姑姑,都纷纷问着她,气氛倒是挺热闹的。

但热闹是热闹,只是姑姑的面色瞧着有些难受,

关心芷今年也快三十五了,但是至今还是个未婚女性,因为常年在国外,奶奶虽然也催过几次,但并没有什么效果,现在人回来了,这事肯定会被拿来说。

现在可不是就是大型催婚现场?

关心芷被身边的大妈和奶奶催着耳朵有些受不了,抬头看着正好走出房门的人关小南,眼神递给她。

关小南默默给移动步子,给各位大妈奶奶们打招呼,“阿姨,奶奶们好。”

“诶,好啊,小南又长一岁了伐。”

“大姑娘,大姑娘了哦。”

关小南讪笑一声,朝奶奶说了声,“奶奶,我出去和同学玩一会儿。”

奶奶看了眼时间点头,叮嘱她让她早点回来。

关小南乖乖的点头,套上外套往外走,侧头看了眼沙发内的姑姑,眼神带着可怜同情。

关心芷:“……”

-

除夕夜外头鞭炮声此起彼伏,路灯柱也装饰上了大红的福字,透着浓浓的年味,昏黄的街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孩子的嬉闹声和人声穿梭过小巷。

不同于外头的喧闹,屋内寂静无声,隐约听见书页的翻书声,周桀坐在沙发内随意看着手中的书,头顶的灯光有些冷白,窗外时不时传来的人声显得屋内格外凄凉。

“嗡嗡嗡——”

茶几上手机震动着,周桀视线没有离开书页,伸手随意接起,对方的声音传来。

“周同学,除夕快乐。”

周桀视线一顿,淡淡应了一声,“除夕快乐。”

关小南听这他那边很安静,“一个人在家干嘛?”

他家里没电视,也没什么娱乐设施,应该挺无聊的。

“看书。”

关小南听完无语了,“周桀,你是不是喜欢书比喜欢我多?”

“嗯?”

“每天拿着那本书,整天看看,比看我的次数都多吧!”

听着她幽怨的声音,周桀随手将书本合起,“你想我天天看你?”

关小南一噎,有些结巴道:“也,也不用天天看吧。”

周桀平静的说:“那你不用吃醋了。”

关小南愣了愣,“啥玩意儿?”

吃……吃醋?

周桀给她分析,“不是觉得我每天看书,不看你吗?”他顿了顿,认真问:“这不是吃醋?”

原本关小南觉得没什么的,可是被他这样一说,突然卡住一顿,她也有点怀疑。

这是吃醋吗?是吗?

是吗?!

关小南猛地回神,“你骗我呢吧?哪来的吃醋哦!”

“那应该是我弄错了。”

“……”

关小南:?

这男人有毒。

她在心里骂完,面无表情的开口,“好了,我问候完了,挂了。”

周桀听见她那边像是挺热闹的,应了一声,“嗯,离烟花远点,不要受伤。”

关小南愣了愣,被他这句关心不小心暖到了,傻笑了一声,“知道了,挂了。”

挂断电话,周桀将手机放在一旁,翻开书页,看了几秒,可能是被关小南刚才那通电话打断了进度,他也没什么心情继续看下去了。

单手合起书,起身走到窗边,垂眸看着小区楼下的欢闹,眸底泛着孤郁,少年就这般无声无息的站着。

良久,一道门铃声忽而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寂静,也惊醒了梦中人。

周桀身子微顿,这个时间断不会有人过来找他,心内忽而升起了一种可能性,他慢步走到门边开门。

关小南抬头门内的人,提着手里的蛋糕,灿烂一笑,“Hi!惊不惊喜!”

少女站在门前,仰头看着他,那双杏眸的眸子扑闪着,折着光,湿漉漉的。

身后的楼道照明灯一暗,屋内昏暗的光与她身后的黑暗形成对比。

在这孤寂的时候,她打破了所有,来到他的身边。

关小南仰头看着他,一脸平静,好像对她的出现毫不意外。

热情瞬间就像被人洒了一盆冷水,关小南收回脸上的笑容,冷着脸对他说:“给我反应,就算装也要装出来。”

周桀看着她的冷脸,没回她,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冰冷一片,他微微皱眉,“怎么这么冷?”

白皙的脸颊有些被冻红,鼻尖带着僵红。

他的手带着温暖,关小南吸了吸鼻子,周桀牵一把过她的手进门,单手关上门。

屋内开着空调,比外面暖了不止多少倍,关小南熟练的换鞋,穿过一旁属于自己粉红色拖鞋,快步往客厅里的沙发走去。

周桀跟在她身后,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关小南连忙接过,捧着杯子,颤了颤身子,朝他哭诉:“我快冷死了。”

周桀拿过一旁毛毯盖在她身上,关小南随手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然后整个人扑入他的怀里,嘴里不停念叨,“冷死了,冷死了。”

柔软的身子懒散地靠着他,汲取他身子的温暖。

周桀拉紧她身上的毛毯,然后单手环住她的腰身,拍了拍她的脑袋,垂眸,“怎么过来了?”

关小南侧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随口回答:“给你问候除夕节啊。”

“刚才不是问候过了?”周桀拿过茶几上的热水,指腹碰了碰杯壁,确认好水温后递给她。

关小南接过道声谢,浅浅喝了一口,透着温度的水顺着食道滑入胃部,身上的寒意瞬时被驱除。

她舒服的喟叹了一声,仰头看向他,“刚才那个是作为朋友,同学的问候,而现在是作为女朋友的问候。”

周桀看着她,“有区别?”

关小南闻言,瞪眼看他,“当然有区别!”

她指了指两人,“同学会亲自过来和你问候?同学会亲自给你买蛋糕庆祝?!”

关小南指着茶几上自己带来的蛋糕,周桀扫了一眼,见她这么认真的回答,笑了一声,“是,女朋友最好。”

关小南轻哼着,环视了四周,发现他家真是是一点年味都没有。

不过也是,没有人过来关心他的生活,就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儿,按着他性子,他也不会去弄这些事情。

其实她过来也是有私心的,她看不下去在这样的日子里,周桀一个人在这个房子里,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完这个的年。

再说了,她也说过了南姐会疼他,至少也要言而有信。

周桀知道她的心思,但其实他无所谓这些,反正也习惯了,从小时候开始他的生活都是一个人,不需要这样什么特殊的日子。

关小南从他怀里起身,拿过一旁的蛋糕揭开盖子,“这蛋糕是给你过节。”

盖子揭开,露出里面的黑森林蛋糕,上面是装饰着几颗草莓。

周桀扫了眼蛋糕,“我过什么节?”

关小南朝他微笑,“祝你又老了一岁。”

“……”

“来,鼓掌,祝贺我们的周桀同学和关小南同学一起变老!”

说完,关小南自己啪啪啪啪拍着手。

“……”

关小南把刀递给他,周桀接过,低头随意切了几刀,切着倒是挺均匀的,关小南递给他盘子,他切了两块放在盘子里递给她。

关小南接过,见他就停下了动作,眯眼看着他,“周哥,不给面子啊,南姐的蛋糕都不吃?”

周桀扫了她一眼,眼神带着嫌弃,“太甜了。”

关小南见他这样,眼睛瞪他带着威胁,而周桀没理会她,直接低头玩起了手机。

“啧。”关小南轻啧着,盘腿坐在沙发上,拿着叉子毫不客气的朝着蛋糕戳了一块儿,送进嘴里。

草莓味夹着奶油味有些腻,她微微皱眉,低头看了眼盘子里的蛋糕,脑中忽而一转,抬头看向一旁玩手机的人,喊了一声,“男朋友。”

周桀闻言抬眸,看去。

关小南依旧盘腿坐着,但手肘撑在沙发上,托着脸,斜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看着他,勾起唇角:“我的嘴是草莓味的,要不要尝尝?”

“……”

气氛静了一秒,周桀眸底泛着幽暗,双眸微眯,“关小南。”

声线微冷带着警告,关小南头皮一麻,瞬间怂了,连忙转头不看他,“嗯嗯,蛋糕真好吃。”

听着她逃避的声音,周桀低头看着手机,眸子一垂,掩盖眸底的暗涌。

在嘴上调戏了周桀的关小南,之后老老实实的吃完了蛋糕,看了眼时间也快九点半了,周桀准备送她回家,关小南朝他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吧。”

说完,她也没等周桀回答,自己就走进了电梯里。

周桀看着她凑着闭合的门缝,傻傻的朝他挥手道别着,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那电梯数字到达了1,转身回房。

客厅内甜蜜的蛋糕味漫溢着,他收拾了一下茶几,关小南到家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男朋友,您的女朋友已安全到达目的地。】

周桀低头打了几个字回复她,【早点睡觉,不要熬夜。】

-

这天晚上,周桀做了一个梦,梦里不再是那些梦魇。

梦里是昏暗灯光下,熟悉的客厅内,少女坐在沙发上,歪着脑袋,眼尾上挑,朝他勾唇笑着,伸手贴上他的脸,修长纤细的手指一寸寸划过他的下颚。

然后,就听见她轻轻吐息的声线,“我给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