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八十

今年有太子楚瀛过世,陛下也未曾提及去行宫避暑,闷热的郢都城内让人懒得?出门。

宫内同样如此,小皇孙方满月,被乳娘抱在怀里,贤妃远远瞧了一眼后,乳娘就抱着孩子退回寝殿,她哀叹道:“陛下心思让人愈发看不清了。”

恒王差事办砸了失宠不说,连带着下面两位小皇子也跟着不受待见,贤妃在宫里时间久了,也不再患得患失,紧紧握着掌宫之权就可。

给陛下送过汤水后,就瞧见疾步匆匆的丞相,她想起前?天夜里的事,略有些尴尬就想避开,方转身就听到丞相的声音:“贤妃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贤妃不得?不转身,与丞相去偏僻之处,方屏退宫人就听到丞相说话了:“娘娘可查出什么?”

“人被关在殿内,还未问出实际的证据,陆相再等几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贤妃道,面对丞相时总感觉到些许威压,同样为女子,她就做不到丞相这般的足智多谋。

她一个后宫妇人都知眼前局势,恒王被剥夺理政的权利后,其他两位皇子毫无建树,留下的只有与丞相成亲的新平公主。

前?朝曾有女帝,难不保新平无此心。

陆莳则道:“娘娘可能将那名宫人交给臣?”

“丞相不该沾染这些小事,您来接手不如让公主入宫,她来查名正言顺,且公主惯来懂得?宫内肮脏的手段,查得比您这个外臣要迅速些。”贤妃委婉拒绝,丞相手段了得?,借机在宫里做些什么,她也无法提防。

府内之事,难以与外人道知,陆莳不愿楚染也被沾染,但贤妃娘娘口中一外臣二字就是最直接的拒绝。

她不好再勉强,只得行礼离开。

没有最真实的证据,就无法与恒王算账,丞相做事带有自己的分寸,不会莽撞行事。

但刚欺负了她的楚染不会这么忍气吞声地等着贤妃找到证据,她找到宁王,要了百余名?貌美的伶人,送去恒王府。

每日送上十人,每日的名?义都是不同,时而道是给王妃捏脚的,时而道是伺候恒王殿下铺床的,又道是给恒王殿解闷的。

接连七八日之后,每日午时前都能看到在恒王府正门外站着围观的人。

办事的人也不怕恒王不收,僵持在外,只会给人看着笑话,恒王丢不起颜面。

笑话了多日后,恒王妃终究忍不住登上相府的门,丞相不在,楚染笑着接待她。

恒王妃性子娇纵,在恒王面前却十分乖顺,这次过来也多半是被恒王逼迫,楚染当?作不知道,故意提起那些美人:“阿嫂是来感激新平的吗?也不用自己亲自过来,不知恒王兄的病情如何了,可有好转。我?这里恰好有些女医,改日送去阿嫂府上。”

听说还要送人,恒王妃一口茶含在嘴里几乎要喷了出来,努力维持自己的仪态后,忍气吞声道:“不知恒王府哪里惹新平,竟使得你这般兴师动众地让王府丢人。”

“阿嫂说笑了,府上无人使唤,送些婢女罢了,何谈丢人。”楚染语笑不变。

“明人不说暗话,殿下作为妹妹往兄长府上塞侍妾是何道理?”恒王妃撂下茶盏,眉眼间皆是怒气。

楚染道:“恒王兄给陆相塞个不知名的宫人,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照着他这个方法学罢了,我?还未让人带着催.情香登门,已是给了面子了。”

“殿下是不是有所误会?”恒王妃俏丽的脸色一白,本是兴师问罪的一方,听到这话后又变得不知所措。

“不管是不是误会,阿嫂回去一问便知,不如再带些医女回府,对恒王兄病情必然有好处的。”楚染笑意难掩,折腾了这么多日子来,总算有些成果?。

事情太过突然,恒王妃对恒王做的事并不知情,更无法辩驳,唯有先澄事情:“你可有证据?”

“证据自然有,供词在丞相手中,王妃还是先回去问问恒王,免得?说了大话丢人。”

恒王妃听她话音就知此事今日无法善了,随即站起身,丢下狠话:“此事若与恒王府无关,我?定去陛下面前告你,到时丢人的是你。”

“阿嫂可去告状,正好阿爹还不知情,细细说来阿爹很久没有看到恒王兄了。”楚染毫不顾忌恒王的面子,将最后一层薄如蝉翼的纸给戳破了。

恒王失势,还不知能不能见到陛下。

恒王妃从未像这般丢人过,一口气压抑在心里,气得?拂袖离开,连最后的礼节都不顾。

楚染还追着走了几步,冲着她的背影喊话:“阿嫂走慢些,相府的门槛有些高,莫要摔倒了。”

不说还好,话音方落就瞧见恒王妃摔了一跤,被婢女搀扶着起来,三步作两步地小跑着离开。

恒王站不起来,作为他枕边人哪里会被旁人尊敬,眼下没有人戳破这点,今日被楚染点明后,恒王妃再无底气去争去闹。

到了傍晚时分,陆相便回府了。

近几日她都回府很早,楚染当?作不知,也鲜少去理会她,反是阿秀将白日里的事情具体说一遍,一言一句都说与陆莳听。

对于楚染的强势,陆莳也未作惊讶,毕竟前?世里的新平公主本就不是低声下气之人,成亲后磨平她的棱角,又因太子之死而恢复原样。

摆手示意阿秀退下,案上置一果?盘,摆着几片冰瓜,约是吃了一半了。时间放得有些久,只剩下些许凉意。

楚染在小榻上斜靠着,距离上次给西北送银子过去小半年了,算算时辰也该要再去送了,她前几日看了温泉馆的账簿,要回些银子,或许可填补空缺。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银子,陆莳来时也未曾发觉,在人近后只是习惯性地往一侧挪去,而后继续翻着账簿。

陆莳看得?直皱眉,顺势看过一眼账簿上的数目,发觉是温泉馆的,恍然知晓她的心思:“殿下想用银子?”

楚染不隐瞒,道:“嗯,算算时间也该送些银子过去,且太子去后西北势必恐慌,不若早些送过去安慰他们,陛下心思不好猜,不如走一步看看。”

如今她也不再畏惧的,西北雄兵,也不惧怕陛下猜疑,她处郢都城内有陆莳护着,也不会出事,不必再谨小慎微做一卑微之人。

陆莳知她意,顺口道:“温泉馆内有余银,殿下可送去西北,恰好以中秋的名?义送过去。”

“也可。”楚染答应道,她想到太子私库内的宝贝,心中存疑:“东宫私库的钥匙在哪里,太子妃处当?没有,不然早就会说了,阿楠一死也不在她的宫里。”

“钥匙在殿下这里,前?些时日太子送来的伤药被退回东宫后,太子送去署衙,后来我翻找时才看到的。”陆莳眼神冰冷,不喜不忧,好似在说着一件平常的事。

楚染一听就知太子的死是他自己筹谋的,恒王染毒,不见得?他就会避过。尤其前几年陛下那般不喜他,暗地里猜他与西北的关系,怎会简单饶过。

心中陡然凉得?彻底,陛下皇位来得不正,将所有人也都肖想成大逆不道弑君夺位之人。

“陆相早就知道太子打算?”

“东宫谋划,我?并不知情,见到私库钥匙后才隐隐猜测,太子与你一般都染了毒,不过太子不如常人,毒素无法清除,活不过弱冠之龄。”

陆莳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说着朝堂之事一般简单,楚染习以为常,也不认为她无情冷血,早就习惯了她的情绪。

太子若在,她肯定将人痛骂一顿,如今已入皇陵,她什么都做不了,唉声叹气只会落得梦中一般都情形,将自己陷入困境中,她默然叹息后看着陆莳:“改日去东宫看看,他既然把私库给我?掌管,为的还是皇孙,就他吝啬的样子,也不见得?是送我?的。”

“太子曾笑言殿下有相府,胜过东宫。”陆莳本是担忧她心情不好,本想宽慰几句,不想她自己想通了,随口打趣一句。

楚染想想也是,陆相这些年得到的银子并不输于东宫,生财有道,就是吝啬了些,她道:“是不是有钱人都会吝啬?”

陆莳微微蹙眉:“何出此言?”

“陆相不吝啬吗?”楚染反问。

“臣哪里吝啬,殿下用的银子都是出于相府,说好温泉馆抵债给臣的,如今又想挪银子,吝啬的人会答应?”陆莳微恼,相府的银子任她所取,不想竟还得?了吝啬二字。

“陆相好大的脸面,强取豪夺地骗走了温泉馆,如今又说是自己大方,这与贼喊捉贼有何区别?”楚染撇嘴,这人好厉害,一句都不肯让,也就那日被压在榻上时才会老实些。

可惜锁链被抢走了,不然真想日日锁着她。思来想去,她伏在那人身上,轻轻揉着她的耳朵:“你把我?的链子藏哪里去了,再不给我?就重新再做。”

陆莳被她压制得透不过气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殿下再去做便是。”

“陆相真大方,既然你要藏,那我就多做几条,横竖用一次就够了。陆相觉得?如何,这条策略可准了?”楚染用力揪了揪,想起那名宫人差点就亵渎了她,心中就有火气,恨不得?将这人藏到柜子里去,不见旁人。

“莫要闹了。”陆莳吃痛,握住她的手亲了亲,“你也该消气了,恒王府沦为笑柄,陛下又该要训你了。”

楚染浑然不在意,眼里笑意涌入:“怕什么,陛下再说什么不理会就是,我?如今有西北几十万兵,底气很足呢。”

她又恢复旧日那般豪气干云之色,陆莳不知该笑还是该唤醒她,唯有抱着她的肩膀,提醒道:“也可,殿下底气十足也不惧怕什么,改日陛下再罚跪时莫要拽我搭救你。”

“陆相若好好说话,我?就原谅你,再要讽刺我,你今晚接着睡地板。”楚染磨磨牙,咬上她的下颚。

作者有话要说:陆莳:昨夜睡的床。

前一章后续等完结再发,到时作话里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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