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声儿的腰不是腰

后面几天，严歌几乎把林晚声他们队当作重点指导对象，一直到公演前一天。

第一期节目晚八点正式播出，说是第一期，不如说是一些花絮预热要更贴切，一些除去直播首舞台测评的镜头，81个学员和四位导师，但时长只能两个小时，后期审视过所有素材，选出最有趣最有故事线的剪出来，林晚声很幸运，两个点全都占了。

先是自选等级前的站队，林晚声站在站最后一个，面对镜头略显害羞，全是一种虚心学习低调做人的态度，与从前作风行事大不相同，配上那张脸和身材，瞬间吸引一堆妈妈粉，纷纷表示“改过自新就是好孩子！”。

后面是严歌走到队伍后面和林晚声的互动，以及林晚声和洛南南相识。

在林晚声进入自评室时无意识说得那句“囡囡好快”也被拿来搞笑，后期在这后面配上洛南南表演完的采访。

洛南南乖巧笔直地坐在椅子上，对准镜头认真警告：“窝木有！窝不快！憋嗦男生快嘞！”

以及后面导师出场，所有学员观看严歌表演时发出欢呼声，林晚声非常淡定地看着他们。

节目组贴上几个大字，林晚声内心独白：这些都是什么小傻子？

后面认真观看严歌跳舞。

后期节目组，林晚声内心又独白：好吧，比我帅一点点。

起身随大流鼓掌。

节目组，林晚声内心再独白：算了，我也迎合一下吧，咱真的不是怂。

粉丝弹幕纷纷刷起表示：别解释了，你就是怂！

一期两个小时的节目，林晚声的新人设迅速诞生，外表清冷疏离明艳动人，内心是个话唠小可爱，腰和眼角下的泪痣成为专属他的名词。

而粉丝们发现，严歌的人设也变了，从前温柔的国民男友，变成依旧吊儿郎当但是毒嘴腹黑的形象。

很多粉丝表示接受不来。

但大多数老粉表示：这才是真正的严歌，严歌终于肯做自己了！温柔男友风根本不适合我们严嘴毒直男腹黑霸总歌。

节目播出同时，第一次公演投票通道正式开启，通道开启时间为两天，在公演结束后根据票数进行第一轮淘汰。

林晚声的人气迅速直线上升爆发，从三十开外直接稳坐第十，粉丝数量肉眼可见地增长，节目组盘点数据时简直目瞪口呆。

总导演看着数据，想起公演前林晚声这个孩子几乎没睡过觉，每晚都是高强度练习，和他刚认识的严歌很像，当年的严歌为了给粉丝们一个好舞台，也是这样没日没夜地练习。

而这个直线上升的数据，他见过的上一个，就是严歌。

这孩子会大火。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林晚声人气迅速上涨，自然挡了某些人的路，节目播完，一大波营销号通稿黑林晚声做作，四肢不协调，舞蹈功底差却偏偏自信心爆棚，再配上林晚声以前的辣眼演技和油腻妆容动图，不少人开始跟风黑，而林晚声家的粉丝都是刚加入，不知道控评，一时间林晚声四肢不协调，舞蹈差的事件蔓延全网。

这些事情，没有手机的学员们根本不知道，但是想知道很简单，导演组总有工作人员会若有若无地透露一些。

林晚声习惯察言观色，从工作人员的只言片语中，他已经猜出大概。

网上黑评来势汹汹，他不适合偶像，他不会跳舞，他正在被群嘲。

这些足以压得林晚声透不过气，上午的彩排进行得非常糟糕，林晚声每次面对镜头都会显示出强烈的抗拒。

情况很不乐观，下午公演开始，林晚声作为中心位，表现直接影响全队成绩。

林晚声心里懊恼，休息时没吃饭，自己去后台没人的地方面对镜头练习，一遍又一遍，镜头像漆黑的窟窿，直直对准他，令他无法呼吸。

严歌跟完林晚声组的彩排后去后台找，看见林晚声的练习，停住脚步没上前。

前几天的训练中他就发觉，林晚声不自信，害怕镜头，甚至无法面对镜头，可另一方面，林晚声渴望展现自己，并且那种睥睨众生的气质，不是与生俱来，是后天练成的。

林晚声像是一个集中的矛盾体，让严歌捉摸不透，却想继续探索。

“不要把他当镜头。”严歌在林晚声愁眉不展时走出来，“不要把他们当作审视你的工具，你的表演不是给镜头看，是给你的朋友家人和喜欢你的粉丝看。”

林晚声没想到严歌会突然出现，征愣着喘气，随后垂下眸子，摇摇头，说：“没用的，我试过的，我......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更别提粉丝。”他自嘲一笑。

“林晚声。”这是严歌第一次如此严肃地叫他全名，严歌抬起林晚声的下巴，迫使林晚声看向他，说：“我不管你从哪听到这些消息，这些都不是影响你的因素，你要做的是偶像，挨骂正常，但它不能左右你。”

在舒适圈里待了太长时间，林晚声早就忘记曾经所有的骂名，成为影帝以后，所有不自信都能够被影帝这个称谓压下去，可现在不行，他不是影帝，不是偶像，甚至什么都不是，那久违的自卑感卷土重来，碾压□□着林晚声的神经末梢。

“我很想做好。”林晚声说。

“我知道，”严歌点头，“没日没夜地练习，不就是让他们看清楚你的实力吗？上台以后什么都不要想，你要做的就是和舞蹈融为一体，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什么？”林晚声问。

严歌吊儿郎当地笑容出现，“实在不行你就把镜头当成我，把舞台当成练习室，反正严导师可是每天看着你练，你可别说你怕我，我是不会相信的。”

林晚声：“......”如果不是看过你对原主做得那些事，我可能真要信你了。

“好吧。”林晚声点头答应。

严歌这才放开他，转身往回走，“快点归队，别让队友们等太久，这组小兔崽子跳什么样？我都没看。”

林晚声看着严歌走远的背影，那句感谢梗在喉间，一直没有说出，不过他后知后觉发现居然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安慰了？！他甩甩脑袋，决心要离严歌再远点。

距离公演开始只剩半个小时，所有观众全部进场完毕，学员在后台等待。

出场靠后的学员可在等候室里通过直播电视观看其他队伍的表现。

林晚声他们组抽到舞蹈第三个，也就是说整体倒数第三组。

前面每个队的表现都有出彩的学员，林晚声看在眼里，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停收紧。

——“把镜头当作我，把舞台当作练习室，能做到的吧。”

严歌冷静认真的模样一遍遍在林晚声脑海里播放，仿佛定心丸一般，压住林晚声颤抖的身体。

队伍一个个过，目前排名最高的是第二队，里面的人气学员林欢所得票数最多。

陈川看到票数嗤之以鼻，“这种自带流量来的人有什么好炫耀的。”

林晚声看了眼他，心说“这里全是摄像头，这货还带着麦，怕是播出去要被骂。”

于是林晚声拍拍他的肩膀，决定帮一下这个愣小子，“别这样，人家这些流量也是自己努力得来的。”

陈川撇撇嘴，不再说话。

下一队该林晚声他们组，上一组表演时，他们在后台等候，明晃晃的灯光经过玻璃质感的舞台向四面八方反射，照得林晚声眼睛疼，台下围绕舞台一共摆放的机位，林晚声根本数不清，刚稳下去的心脏突然狂烈跳动，他想临阵退缩，他想逃走，曾经龙套时期的自卑感像潮水一样迅速漫上来，这种久违的窒息包裹住林晚声，他像沉入大海，无所依靠，只能在冰冷中不断下沉，直至死亡——

“回神了。”身旁突然想起的声音如同一双救命的手把林晚声拉出水面，氧气瞬间充盈进林晚声的肺部，林晚声猛然转头，发现严歌正站在身旁垂眸看他，“什么都别想，只想我......”

林晚声：“？？？”

“......说的话。”严歌大喘气。

林晚声：“......”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登上舞台，台下乌泱泱的人头全部齐刷刷盯住他，林晚声找了整整一圈，没有自己的灯牌，没看到自己的名字，他没有粉丝，他什么都没有......

恍惚间，严歌站在舞台正下方主机位后面，直直地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林晚声瞬间镇定下来，对严歌做了一个ok的手势，音乐响起，是首悠扬缓慢的钢琴曲。

这个舞蹈主要表现得就是意境结合与整齐的刀群舞。

几个人在音乐中融入舞蹈，从宁静到后面激昂的起伏再到最后悲惨的结局。

四人将一首塞上曲的凄凉悲怆展现得淋漓尽致。

音乐结束前的八小拍，其余三人已经全部倒下，唯有林晚声绝望地站在他们中间，手伸向天，舒展的身体线条流畅柔和，宽大的白色上衣和白色长裤更加突出林晚声的冷感，随着音乐，他猛然垂下手，轻盈又有力地转完四圈，随着衣摆的弧度如同凋零的花缓缓仰躺在舞台上，脆弱不堪地闭上眼睛。

全场陷入寂静，之后爆发出极不正常的掌声。

林晚声终于松下气。

还好......还好没搞砸。

“真的非常精彩，这个表演看得我简直要哭了。”刘莉莉作为主持人，立刻上台控场，顺便cue到台下看到最后的严歌：“我们的严导师，你觉得他们的表演怎么样。”

严歌接过话筒，一个个做出客观的评价，到林晚声这里，突然沉默下来，倏尔一笑，磁性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满整个会场，“经过严导师的调.教，腰更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