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二月二·金矿

【王爷想吃后悔药】

卧房内。

薛太医垂着眼眸，从药箱中取出一块干净的棉布搭在小世子莹白而纤细的手腕上。

秦渊拿眼看着，挑了挑眉，并未开口。

片刻之后，薛太医“咦”了一声，迟疑道：“从脉象来看，小娘子并无弱症，甚至比寻常男子还要强健些。”

秦渊脸上的笑意一闪即逝，平静地问道：“为何会突然昏迷？”

“像是受了惊吓，一时急火攻心。”薛太医揣测。

想到荒山的传说，秦渊若有所思，“如何医治？”

“待臣开个安神的方子，服上一剂便好。”

秦渊点了点头。

薛太医躬身，“臣告退。”

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合上。

秦渊站在床边，沉默地打量着小少年，嫩白的皮肤，精致的五官，打着小卷的额发——别说，还真像个俊俏的小娘子。

少年的呼吸稍显急促，眼睛悄悄张开一条小缝，看到秦渊之后又连忙闭上。

平王殿下就这样端着手臂笔直地站着，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简浩自己憋不住“嗖”地一下坐起来，不满地嘟囔道：“他才是小娘子，他全家都是小娘子！”

秦渊的目光平静而包容，就像在看一个胡乱撒气的小兽崽。

简浩快速瞄了他一眼，含含浑浑地嘟囔道：“谢谢……”如果不是平王殿下耳力好，还真听不到他嘟哝的是什么。

“不必。”秦渊开口，声线微冷。

简浩撇了撇嘴，瞄了眼屋内的摆设，墙上挂着弯弓和剑鞘，屏风后摆着衣架和书案，除此之外啥都没有——太冷清了。

简浩扁扁嘴，“我渴了。”

秦渊直直地站着，仿佛没有听到。

“我想喝水。”小世子的语气明显软了几分，眼睛湿漉漉的，仿佛蒙着一层水汽。

秦渊认命般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外间，倒了半盏茶——生平第一次，有人敢吩咐他端茶递水。好在，小崽子还知道说声“谢谢”。

简浩抱着茶杯狠狠地喝了一口，颇为嫌弃地鼓了鼓脸，“这么小的茶杯，根本不够喝。”

秦渊手心发痒——好想把他按在床上打一顿。

简浩嘻嘻一笑，熟门熟路地跑到外间，抱着茶壶“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平王殿下面无表情地抽了抽嘴角——南诏进贡的上好普洱，就让他如同饮马般喝下去大半壶。

喝完之后，小世子还颇为不满地吐了吐舌头，“有点苦。”

秦渊：……

*

当二管家美滋滋地捧着俩大元宝过来谢恩的时候，一眼便看到简小世子沐浴在阳光下、仿佛蒙着一层仙气的脸。他看看空荡荡的床铺，再看看头发卷卷的简浩，双唇哆哆嗦嗦，“简、简……”

“我叫简浩。”简浩体贴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二管家立马露出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秦渊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二管家浑身一激灵，连忙垂下头，慌乱地说道：“奴才失礼，世子爷勿怪。”

简浩眨眨眼，根本不知道他为何请罪，反而对他手上的银元宝更感兴趣，“哪里捡的？”

“这、这是王爷赏的。”二管家连忙澄清。

简浩“哦”了一声，扭头看向秦渊，默默地想道：算了，已经向他要了莲藕和田鸡，再要元宝的话就有点不好了。

平王殿下并不知道，简小世子十分大方地替他省下了俩元宝。

*

皇家向来没有秘密，简浩前脚刚被平王带到府上，太子后脚就收到了秘报。

彼时，简浩正坐在廊下的围栏上状似无意地问：“那座山叫什么？”

“妖山。”秦渊淡淡地回道。

皇兄说过，那里原本只是个无名的荒山，后来出了几回灵异事件，“妖山”之名便渐渐地传开了。皇兄的话，哪怕只是这样的闲谈碎语，平王殿下都记得清清楚楚。

简小世子转着水灵灵的眸子，貌似不经意地说道：“妖山啊，名字还挺特别的，那什么，你要不要把它买下来？”

简浩说完便暗搓搓地笑了起来——不用太感谢我，小爷就当是给你付的骑马费好了。

然而，秦渊半晌都没有回应，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分明就是不想买。

简浩瞪大眼睛，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真不买？我跟你说，你可别后悔！”

“浩浩想买什么？”太子殿下冷着一张脸，大踏步地走了过来。后面跟着战战兢兢的大管家、二管家，还有一众家院。

“太子殿下出示了腰牌，叫小的们不必通传……”大管家躬着身子，诚惶诚恐地解释。

秦渊微抿着唇，淡淡地说道：“都下去吧！”

众人躬着身子悄无声息地退下。

简浩喜滋滋地跟秦翔打招呼，“表哥，你来啦？”

秦翔没有说话，而是一把将他从围栏上扯下去，揽到自己身边。简浩没有任何准备，猝不及防地跌到他身上。秦翔面上一喜，顺势将他抱住。

说起来，秦家男人都十分高大，别说秦渊，就连刚刚成年的秦翔都比简浩高上半个头，简浩在他面前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

秦渊面无表情地看着秦翔的动作，眉头微蹙。

太子殿下就像打了胜仗似的，得意地看了平静殿下一眼，继而温柔地问道：“浩浩想买什么？表哥给你买。”

简浩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没好气地说：“妖山，跑马场旁边的那个，你买吗？”

“妖山吗？”太子殿下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买！”

太子殿下为博美人一笑，当即便解下腰牌扔给身后的随从，“去京兆衙门，用本宫的名义把那个叫什么山的买下来。”

“是！”太子心腹躬身应下。

大夏朝并不限制皇子皇女们置办私产，只要来路正便不会被宗正寺查到头上。

秦翔这样给脸，并没有让简浩有一丝一毫的感动，他反而觉得是对方占了大便宜。

说起来，他有一项“特异功能”，当他靠近矿脉的时候身体就会产生很大的生理反应，一般情况下矿物越珍贵反应越大。

如果没预料错的话，妖山底下应该有一座金矿，规模还不小。幸运的话，兴许还是一座“裸矿”，随便炸炸就能出岩金。

简浩哼了一声，气鼓鼓地看向秦渊——竟然不相信小爷，等着后悔吧！

***

太子私自出宫，而且是去了平王府的事早就有人报到了皇帝耳朵里。

秦翔前脚刚一回宫后脚就被太极宫的小太监叫到了承庆殿。皇帝气不顺，劈头盖脸地把他训了一通。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看笑话。

秦翔刚一回到东宫便听到手下回报说妖山买好了——京兆衙门一听买山的是太子殿下，片刻都不敢耽搁，屁颠屁颠地给办了。

他心里正窝着火，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一气之下竟然让心腹带了两包□□前去炸山。

且不说他是如何弄到的□□，只说心腹手下出去了没多久，他心里的火气便慢慢消了下去，然后就开始后悔，又连忙派人去追。

结果，前面那个办事效率实在太高，后面这个又有些磨蹭，最后两个人是一起回来的，回来之后便双双趴到了地上，嘴唇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秦翔心下一惊，连忙问道：“可是伤到了人？”

心腹甲瞪大眼睛，连连摇头，“不、不是，主子，金子！亮闪闪的金子！”

秦翔皱了皱眉，正要呵斥，却听心腹乙快速说道：“主子英明，您让属下去炸的是座金山，炸出来的石头明晃晃地裹着金粒，属下猜测地下八成有金脉！”

秦翔豁地站起来，“此话当真？”

二人忙不迭地点头，神情十分亢奋。

秦翔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强迫自己坐下，故作平静地说：“不过一座金山而已，飞鹰，金乌，速速派人把妖山围起来，明日一早本宫便去禀告父皇。”

二人齐声应下。

秦翔此刻激动异常，他并不知道，炸山之事又被人告到了皇帝面前，这次连带着简浩也被人告了黑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