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节、依依不舍

马教授笑道:“即是存心仿造宋钧,那陶范上的标记字样,便是在瓷器内侧,瓶壁底部。你们冲到台上去说,这瓶子你们敢摔了鉴定吗?要是真的,我就给双倍价钱,假的一分钱不给,就行了!”

“这……”

沈思卓一愣,即是要以假乱真,卖家多半知道内壁上有字。不知道也不会让他们摔啊!就算是明末私窑仿制的宋钧,也有四五百年的历史,存世量更加稀少,估计不过几件而已。

学文物鉴定的人,能摔文物吗?而且,故意损毁文物是刑事罪,根据《刑法》第324条,情节轻微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情节重的直接三到十年了!

顾为钦也知道马教授为人风趣,但此法断不可为,只得作罢。

晚上8:00,最黄金的时间,那件万众期待的钧窑鹅颈瓶终于出场了。

在场藏家展开了多轮竞逐,这时忽然有人用蹩脚的中国话道:“1600万!”

就见从外面,进来个满脸大胡子的高个外国男人。

很快就有人认出来,他是本地著名外企,哈特轮胎的总经理约翰森.哈特。

哈特轮胎是世界500强之一,实力雄厚。白树恒当然认识约翰森.哈特。

白树恒立时就坐不住了,猛然站起来道:“2000万!”

沈思卓一惊,转头对顾为钦道:“白总不是答应说不拍了吗?”

顾为钦道:“白总刚才确实答应不拍了。可能见外国人竞拍,就沉不住气了吧。他们这一代人,都很讲情怀,容不得国宝再流失海外!”

沈思卓急道:“那也不能知假买假呀!”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马教授皱眉道:“看来还是得想办法证明,这件藏品有问题!”

然而,怎么在不破坏瓷器的情况下证明呢?总不能去医院借个X光机……

这时,礼仪小姐从主席台上走过,长发发梢正好与鹅颈瓶投在幕布上的影子重合,就仿佛那一绺发梢垂进了瓶中一样。

沈思卓忽然灵光一闪,“我有办法了!”

他起身就往外跑,马教授诧异道:“小顾,你去看看,他干什么去。”

“马教授,你们劝住白总等我回来!”

沈思卓一路冲出了大厅。

此时,几位大藏家谁也不肯相让,已经报价到了3200万。

白树恒准备震慑对手,叫他们知难而退,就站起来,要叫价到3800万。

“白叔叔!”

顾为钦无奈,一把拉住白树恒的手道:“这瓶子是假的,沈思卓已经有办法证明了,你等一下再说!”

“还等什么呀!”

白树恒激动道:“当年你爸爸为了帮我,不惜卖掉传家之宝,害他含恨离世,我找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件相似的,怎么能放过!”

白树恒刚要开口,就听约翰森喊道:“4000万!”

“都是你!”

白树恒愤怒的指责了故人之子一句,高声道:“4200万!”

这时,又有人举手道:“5000万!”

白树恒见这人面生,不知是何路数,只得狠心道:“5500万!”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沈思卓买了东西,匆忙返回会场。

保安却上前阻拦,不让他进去。

沈思卓急道:“拜托你们就通融下吧,我刚才是有急事才出去的!”

保安队长出来说:“不好意思,我们没这个权限。”

沈思卓想了想,拿出号牌叫道:“那就去问你们经理啊!我也要参加拍卖的,耽误了我拍卖,几千万的单子,你们承担得起责任吗?”

保安这才犹豫着去问情况了。

“思卓,跟我来!”

顾为钦见他一直没回来,不放心就出来等他。

白总是各大拍卖行的常客,经理见是顾为钦,就让他们进去了。

“等一下!”

沈思卓冲进大厅,只见大屏幕上显示着5500万的惊人数字,而拍卖师已经数了三声,眼看就要落槌。

沈思卓急道:“别拍了,这件鹅颈瓶根本不是宋钧!而是明朝天启年间仿造的私窑瓷器!”

沈思卓这一说,拍卖大厅里顿时议论纷纷。

“这件宋钧是假的?不能吧,鉴定团都说是真的了!”

拍卖师皱眉道:“这位先生,这是重要的拍卖,请你不要捣乱!”

沈思卓不卑不亢道:“拍卖公司组织活动,就要保证藏品真实性。尤其是这种带有公益性质的,藏品有问题,就是浪费了大家的好意!”

拍卖师道:“这次拍卖请到了三位鉴定大师,所有藏品都是三位意见一致才会收入的。这位先生,你是何人,有何资格,议论三位的鉴定?”

“我叫沈思卓,只是申博的一名小鉴定员。”

沈思卓道:“但所谓偏听为暗,兼听则明。即使科技发展至今,于收藏鉴定一道,各种精密仪器仍不如眼看手摸来的准确。既无统一的判定标准,再有经验和眼力的人,都有可能会失误。不论我说的对不对,大家听一下,又有什么坏处呢?”

拍卖师道:“拍卖前就有留给藏家鉴定的预展。现在为什么还要浪费大家的时间呢?”

“之前我也做了鉴定。刚才出去,就是为了寻找证据。”

沈思卓转向白树恒道:“白总,现在你出价最高。你想听一下我的见解吗?”

白树恒急道:“这是我一生执念,如果是假的怎么行?我当然要听了!”

沈思卓就走到专家鉴定团前,鞠躬道:“三位老师,不知道你们介意听下学生对这件藏品的看法吗?”

三人都是与魏季铭齐名的鉴定专家,自持身份,自然不便反对。中间的老者道:“对每件藏品看法不同,见仁见智都很正常。但小伙子,你说能拿出证据证明,我真觉得有些意外。你试试吧。”

沈思卓拿出一沓复印件,放到投影仪下,“80年代初,我国在河南禹州发现了明朝私窑,出土少量仿宋钧瓷残片和一个陶范,上刻‘天启六年’和‘祁造’等字样。这几份是当年河南当地报纸的报道。”

沈思卓顿了顿道:“第一,这批瓷器是矾红,也就是铁红,而非宋钧釉色中的铜离子。第二,这件瓷瓶上的颜色渐变,是调好釉色后,人为刷制的,与北宋钧窑自然形成的窑变不同。”

底下就有人质疑道:“你说的都是个人感觉。你怎么证明,这件瓷瓶是新闻上明朝仿制的钧窑?还有,你说瓷器内刻字,怎么给大家看?难道要把瓷器砸碎吗?”

“不敢!”

沈思卓道:“我身为鉴定人员,绝不会毁坏文物。不过不用打碎它,我也能叫大家看见里面的字。”

大厅中又是一阵大乱,“今天真是开眼了,玩收藏这么多年,专家也就是说不真。还头一次见能拿出证据来说是假的呢!”

沈思卓说着,掏出个方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