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林小月第一次听王秀英说第三人格的颜阳是恶魔时,她只是觉得农村人的无知很好笑。

然而,当王秀英真正表现出对第三人格颜阳的排斥时,林小月笑不出来。

她虽然站在王秀英身边,可关切的目光一直在颜阳身上。

听到王秀英这样嫌弃第三人格的颜阳,林小月投向颜阳的眼神便充满怜惜。

尤其见他表情凝重,林小月就特想上去抱抱他。

可怜的孩子,一定深受打击了吧?

“我知道你不常出现,可只要你一出现,我们家就会很乱。我儿子只是傻,可他乖巧听话,从不想成为家里的负担,也不想给我们惹麻烦。只有你…”

王秀英此时看向颜阳的眼神中带着防备,绝不是看待儿子的神色。

因为大师告诉她,颜阳打小被邪魔入侵,身体里居住着邪魔的灵魂,极难镇压。

所以,王秀英眼前的这位颜阳,她只当是邪魔,并非儿子。

说话,陌生而又拘谨。

“只有你一出来,就会给我们惹麻烦。你用着我儿子的身体,给我们招来一堆麻烦,还让家里人更厌烦我儿子…唉…”

王秀英深深叹出一口气,“算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儿子吧。不能重新找个人附身吗?”

“婆婆,你真的误会了!”

身旁的林小月直觉得王秀英的滑天下之大稽,她必须得站出来为颜阳说说话,“他不是什么邪魔,他也是你儿子。你别听那个什么大师乱说话,那人骗钱的吧!他这就是精神分裂症,从医学上而言,他就是分裂出的一种人格。要真想治好他,咱们带他去看精神科医生就是了啊!”

“看什么看。”

对面,颜阳扯起唇角,标识性的坏笑隐藏起他受伤的内心,“林小月,我们走。”

颜阳也不想和王秀英过多解释,一个给她带来童年创伤的女人,不配得到他的谅解,也不配当他的母亲!

王秀英如今的这副慈母样,只够资格当另外两个颜阳的母亲,因为那两个懦弱!

而他…

不需要这种无所谓的亲情!

颜阳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牵起林小月的手腕,便带林小月转身离开。

王秀英不敢制止他也不敢追,面对那陌生的儿子,她无所适从。

现如今,王秀英觉得,即便是借钱,也得先带颜阳去看大师了!

那个邪魔出来的越来越频繁,必须得赶紧叫大师,想方法把他压住。

……

王秀英匆匆赶回家,左思右想不得劲儿。

她最终还是决定,现在家里长辈预支来年的钱吧…

颜阳的情况拖不得!

王秀英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老颜家的主屋,那会儿,杨成玉正提着篮子准备出门买菜。

转头,看见王秀英进了主屋,杨成玉拧起眉头,顿觉有情况!

停下步伐,杨成玉等主屋门关上后,她悄悄跟上去,耳朵贴在门上,肆意偷听。

不过一会儿,陈翠云也看完赤脚医生回来了。

见杨成玉做着小偷小摸的行为,陈翠云本想笑她,哪知,杨成玉回头朝她招手…

陈翠云一下就从看客变成了跟随者,她也悄眯眯的上去,一同附耳在主门外偷听。

贴上耳朵的那一刻,陈翠云恰好听到王秀英在说:“妈,我们家今年实在没办法了。我跟小阳他爸每个月出工的钱只有那么一些,大半交给家里之后,我们自己拿在手上的钱是少之又少。而且还这边扣一些,那边扣一些……最近我们三房事情多,你也看到了。小阳身体情况不是很好,我跟他爸想带他找个大师看看,你这边可以……预支一些钱给我吗?”

王秀英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会想到向家里预支来年的收入。

颜老太见王秀英说的这样恳切,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我这边,钱也的不多了。”

颜老太叹道,“你们三房最近事情确实多,小阳是最大的问题。他的脑子越来越糊涂了,现在连长辈都能上手。这么些年了,钱花在他身上,一点效果都看不到。要我看啊,你别带他去看什么大师了,给他锁在房间里吧。咱们家养他顿吃的,这样就够了!”

“妈,小阳还是有的治的。我知道有个大师特别好,只要去看一次,小阳的情况就能好上好些年。你就给我预支点钱,让我带他去看看吧。”

王秀英无法就这样放弃他儿子,她只有这一个儿子,也生不出来了…

“老三媳妇,你是不当家,不知道一个家里开销有多大。”

颜老太心思里也是不愿意花钱在颜阳身上,“你们几家上交到我这儿的钱,柴米油盐除除掉,真的所剩无几。而且,这么些年,你们三房,我收的钱是最少的。每个月就收你们三房的60块钱,你看看二房家,每个月能添补100多块家用。”

“妈…我跟大勇两人出工一个月合起来也就90多块。交到你这60块,我们家还得置办东西。再加上,之前为了给他买个女人,又花了一笔钱…”

王秀英实在走头无门,她干脆豁出去坦白了,“妈,这私底下,我把实话告诉你吧。小阳小时候,我带他去看过大师。大师说,小阳身体里住了个邪魔,只要能压制住,小阳就能正常生活。他经常失控,那个时候其实不是他,是他体内的邪魔。妈,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小阳最近已经开始失控了。我真的需要钱…”

“啊,还有这事儿?”

颜老太是老一辈的人,更加迷信神学。

听到王秀英这一说,爬满皱纹的老脸都僵硬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要我看,更该把他关起来了。免得他在外头到处惹事!”颜老太语气生了几分紧张。

“妈,你就预支点钱吧…”

王秀英又急又气,索性,她给颜老太跪下了,“就100块。100块行不行?”

“当然不行!”

这声回复,出自陈翠云之口。

主屋大门被推开,陈翠云跟杨成玉两女人,闯入王秀英的视野。

王秀英哑然失声。

有人偷听…

这不意味着,她儿子的情况更多人知道了?

“喂,你儿子都什么样儿了啊!还花钱看大师!”

陈翠云气愤进门,疾步匆匆,“100块,你怎么不去抢劫啊!家里的钱很好讨是吧?我们两房交的钱,就是这么投入你三房家的啊!”

杨成玉不敢进门,不想淌这浑水,稍显聪明的她只躲在门口,静静观赏此刻的好戏。

相比起来,陈翠云就是一副不太聪明的亚子。

“二嫂,我不是要钱,我只是预支,只是借。我跟我男人都还干的动,我们两会还!”

王秀英在长辈面前可以低声下气,可是在陈翠云面前,她不能将自己摆的太低。

都是老颜家的媳妇,都是交钱吃饭的人,她只是儿子不如二房家的儿子。

除此之外,王秀英不觉得她有欠二房家什么!

“还什么还!谁知道你们能不能还的出来!有本事把我早上看赤脚医生的钱给还了先啊!你儿子本来就傻,现在还邪门!妈说的对,这种妖怪就该锁起来!给口吃的就很不错了!看什么大师,费的不是大家的钱啊!”陈翠云双手叉腰,气势汹汹道。

起身,王秀英深吸一口气,身侧的手掌捏成拳,“二嫂,昨天难道不是你欺负我家人在先么?我儿媳好好在家带我儿子,你非要找她麻烦,你让两个孩子能怎么办!”

“哈~”

陈翠云感到好笑,“你儿子把我一巴掌扇在地上,你知道你儿子是脑子有病,倒还替你儿子说话!还有这理儿了是吧!要不要我出去村口转转,大声说说你儿子疯起来的样子啊!”

“行了,别吵了!”

这场争吵,听的颜老太脑袋突突的疼,“你们都少说两句!”

“妈,总之你不能给三房家钱!”

陈翠云较真的很,“她们三房家一个月就交60块,管他们俩三口人,一吃白饭的傻子,现在还多了一顶撞长辈的儿媳妇!我们二房家月月上交一百多,这合掇在一起过日子,我们家本就亏的很!还给她儿子看病?凭什么啊?我呸!”

颜老太一边叫唤陈翠云,“你少说两句啊。”

“是!”

结果,这边王秀英较劲儿上了,“跟我们三房一起算钱,你们亏!那就别一起算了!分家吧!”

陈翠云大驳王秀英,“分就分啊!我怕你不成啊!”

第二次提出分家。

王秀英的心已然坚定无比。

这个家要分。

必须分!

她没法跟陈翠云同一屋檐生活下去了,太欺负人!

“三弟媳…”

杨成玉这会儿必须得出来拉架了,她匆匆走到王秀英身边,抓起王秀英的手,“别冲动啊,三弟媳。分家可是大事,为了你家小阳好,你可也千万不能再提起了啊。”

杨成玉自然不允许三房分出去。

因为三房一分走,这边就剩下她跟二房,陈翠云那人太难相处。

杨成玉需要王秀英这挡箭牌…

“我说分就分!”

王秀英甩了杨成玉的手,“我不贪你们两家的钱!我儿子我自己治!你们也别管我家的破事!等我男人回来,我……我们就分家!”